回京当然不能先回国公府,而是直接进宫面圣,向陛下奏报。
勤政殿内,嘉和帝像是等了裴宥许久,一见他进来,便舒展眉眼,将手中的朱笔放下。
待到听完裴宥的述职,一双眼略显老态的眼灼灼看着他:“何以以江宁为突破口?又为何由学堂一事入手?”
裴宥身姿欣长,立于下侧禀道:“江宁府知府徐知望是江南八府官员中,任职最短,且唯一不是江南本地人的官员。相比其他几位官员之间,关系不够紧密,也并不如看起来的固若金汤,因此,江宁府,是最好的突破口。”
“由学堂入手,只因此事的确是臣想竭尽所能之处。”
嘉和帝徐徐点头,眼里的灼灼火光点点温润:“出京一月余,可觉疲累?”
嘉和帝对裴宥,无疑是宠信有加的。人人都道嘉和帝与容华长公主姐弟情深,爱屋及乌,对这位走失多年的侄子也格外疼爱。
裴宥很清楚,也不止一次感受到他对自己明晃晃的偏爱。
但在金銮殿上龙威燕颔的帝王,对着他突然柔和下眉眼,问出这么家常的一句话,还是叫他怔愣了一瞬。
“赐坐。”嘉和帝抬声道。
马上有两个太监搬来一把太师椅,放在裴宥身后。
裴宥淡淡看一眼,适时地改了称呼:“谢舅父。”
嘉和帝仰面大笑:“恕之如此机敏聪慧,叫朕如何不喜?”
“能让舅父欢喜,恕之之幸。”
嘉和帝满面笑容,眼底又泛起炯炯光亮:“哪日能改口叫声父皇,朕才是真的欢喜啊。”
裴宥正扶着把手要坐下,闻言身子微微一僵,最终没坐下去,站起身往前两步,行了个大礼。
“微臣谢陛下抬爱!但……”
嘉和帝摆摆手:“行了行了,起来。你的养父母为你订过一门亲事,如今养父母过世,是为遗愿,不能不从是罢?昭和都与朕说过。”
裴宥仍跪在地上,没有起身,只是抬头看嘉和帝。
他没有动怒,仍旧和颜悦色,道:“养恩大于生恩,你能有此孝心,朕深感欣慰。但还有一句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找了那女子一年多,至今未有消息,若一直找不到,你要孤独终老不成?”
裴宥动唇要说什么,嘉和帝摆摆手:“起来回话。”
裴宥站起来,嘉和帝又道:“朕给你赐了座。”
贴身伺候的宫人们再清楚不过,这昭然若揭的偏宠,是几位皇子都不曾有过的待遇,不由都抬眼往裴宥那边看去。
裴宥泰然自若地坐下,只是还未说话,嘉和帝便又道:“恕之,你有才干有抱负,朕知道你在顾忌什么,但规矩是人定的,律法是人写的,这天下,是朕的,律法该如何,端看朕怎么想。”
“如此说,你可明白?”
嘉和帝话音刚落,勤政殿就响起抽气声。
为免外戚专权,驸马不得出仕,开朝有之,陛下这意思,要为世子废此条例?
“陛下如此厚爱,微臣愧不敢当!然……”裴宥再次站起身。
不等他话说完,嘉和帝再次打断:“你当不当得,朕说的算!”
他花白的眉毛微微上扬,目光仍旧慈善,语气却是不容置喙,“便如此说定了,给你一个月的时日,一个月后,你若还未找到那位未婚妻,朕便下旨,替你与昭和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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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会撞上裴宥,出乎温凝的意料。
她印象中的钦差回京,该是浩浩荡荡,声势浩大,何况她听闻这次裴宥在江南,是押了罪臣回来的。
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
这些日子,不止她在择婿,国公府与昭和公主的亲事也甚嚣尘上。
只因昭和公主近来频繁出入国公府,而容华长公主也一反常态,几番与昭和公主一道出游,仿佛只等世子回来,这门亲上加亲的亲事,就会公之于众。
在云听楼用过晚膳,燕礼客气地送温凝和温阑回了温府。
此番已是温凝与燕礼的第二次见面,还带上了燕家的小公子。
回家后,一家人难免对温凝的婚事一番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