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一觉醒来,颇觉神足气满,遂长长伸了个懒腰,赋诗一首:
“好梦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庆云递来一个花卷:“四句里俩春字,有问题啊,师弟你这是做春梦了吗?”
清源接过嚼了两口:“什么春梦,记忆有些混乱而已。就这个?菜呢?汤呢?”
庆云无语:“你我都睡了后,师伯师兄竟然关了内堂吵到现在,我去斋堂时饭点早过了。幸亏还有女冠们没吃完剩下的花卷,还想什么菜、汤?”
清源讶然:“女冠……们?”
庆云气愤不已:“你猜这几天明玉、明均他们为什么都溜得极快?原来是前几日观里法事极多,科仪人手忙不过来,正巧有几个行脚路过的女冠挂单,就找了这些女冠帮忙司仪,主礼的法师据传姿色极佳,观里清、明字辈的如明玉般不少人争相去看,还有纠缠到客厢的,结果都被人家打了出来……”
“你说这等大事,竟然没人来给咱们师兄弟说一声,我是接到戒律堂通知才知道有这回事,真是……看来咱们平日形象太过高大,也不一定就全是好处!”
“这几个女冠应该有些来头,戒律堂下了严令,招惹女冠者鞭笞二十,纠缠不休者杖责三十,颇有几位混小子被鞭子打了养伤呢。”
清源轻拍大腿:“原来如此!”
太岳声音传了过来:“清源醒了?你过来瞧瞧,清铭这兔崽子明明解错了就是不认账!”
四人该解文的解文该吐纳的吐纳,立时忙碌起来。
内堂其他人已被太岳借口解文不顺需要安静的理由赶走,大概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内堂将会被四人独占。
此后四人除却每日辰时及申时在户外走动外,干脆便长住在经阁中,对外只说是解文任务繁重,经阁解文堂本就没多少人来,太岳、清铭又是主事之人,因此四人闭门造车的行为倒也无人问起。
清铭、庆云二人于仙道法门仍旧是不得其门而入,秘要全本中也未曾提及解决的办法,就连太岳自锁定太微垣后,也迟迟难以寻到命星,只是搜索范围一步步缩小。
清源自从第一日突飞猛进后,也是进展缓慢,每次观想凝结的星力很快就被元根和天眼瓜分殆尽,这两者好似神话中的饕餮、地狱中的饿鬼,始终难以填饱。
通玄秘要全本在四人合力下,已基本解完,新解的部分内容极多,基本都是配合另外十一段混元吐纳正法的行功法门,加上之前解过的一段,合称十二关诀要。
();() 这些诀要大半都已理清注解完毕,剩下未曾解明的都是各关中涵义模糊不清的语句,这些短时间内已是无法解注,大概需要有人修炼到相关境界将文字与实际修炼感触仔细比较才能完成。
这些新解内容在第一段基础法门都未曾圆满的情况下,几乎全无用处。
《秘要》中亦提及需要第一段功夫小成之后才可进行之后阶段的修习,只是何谓小成又何时才能小成,却又只字未提。
清源时不时安慰自己,之前乃是厚积薄发之故,后面多半要水磨功夫才行---那些志怪话本里面所谓仙家法门,哪一个不是需要漫长岁月才能修成?
可秘要书尾所附两门术法的修习理解,却在引发若缺无数奇思妙想的情况下进展极快,几乎一日千里。
但每日星力几乎极难剩余,逼得清源只能用真气不断模仿演练,倒是带动了真气质与量的不断上升,只怕用不了多时,气关三破就要来临。
两相比较,又想及司空求对《秘要》的评价,清源终于开始猜测或许这根本就是功法自身的问题。
在四人修法没有进展的情况下,庆云展动如簧之舌,终于说动太岳、清铭二人,找了观中十几个大小道童,教授他们第一段吐纳口诀,只说是正宗的养气内功叫他们修习。
之后发生的事情终于让郁闷已久的庆云感到一丝安慰----这十几个道童无论其有多么聪明、愚笨,练了几天全不见一丝感应,失望之下纷纷罢手,却再也没一个同太岳、清源这般轻易入门的。
太岳又是老调重弹,那便是这些人与清铭、庆云一样都是常人之资,清源与之相比属于禀赋过人,至于他老人家却是天纵奇才,凡人断断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在他老人家看来,清源纵然快些,先找到了命星,但到底不过是无名之星,日后发展自然与太微垣里那些正印星君无法比拟。
但四人终于讨论明白并达成共识的,唯有一条,那就是这本秘要并非是适合新人入门的启蒙法门,四人缺少的,应当是仙道修炼的基础知识。
这让清源更加憧憬起司空求画的大饼,几次犹豫后终于吹起了司空求送予的石哨,石哨上绽放豪光,传来司空求有些嘶哑的声音:
“呦,小友这么快就解毕?小友不用回答,反正这边老夫也听不到。看来老夫还真小瞧了你这解文的本事,不过这几日老夫公务繁忙,实在无法抽身,这样,三日,不,七日之内老夫必然前去拜访小友。”
();() “顺便与小友说一句,前日鲁王竟然下令要捉拿黄氏父子下狱,区区世俗小王,竟敢干涉镇异司的大事,已然被老夫斥责收回乱命。”
“小友先前的功绩,吕政已与老夫说明,连同后立功绩,老夫都已通报给监察、镇异两司。镇异司赏赐已下,老夫给你选了个好的,到时给你捎过去,小友不妨猜一猜老夫选的是什么,提前透个信,这赏赐于小友实有大……”
豪光一闪,声音中断。
(若缺:是什么?是什么?急死我了,老子真想顺着石哨抽过去!)
这一日刚至未时,四人正在解文堂中争论《秘要》中某一关窍的注释,却听环佩响动,步履声声,沿着藏经阁的木梯走上来几个人。
头一个是位相貌和善的中年胖大道士,正是观里的知客清宁,身后却跟着四位身材高挑的窈窕女冠。
眼见来了外人,太岳手快,早将秘要诸稿贴身收起,清铭也带着清源、庆云将案几上散落的解文纸张急匆匆收拢起来,全数放进案几旁的红木书匣之中。
清宁对太岳略一躬腰道:“秉师伯,今奉观主之命,领越国栖霞山落凤观的四位贵宾拜会师伯并办理藏书借阅手续。”
又回身给女冠引见四人:“这便是经阁主持太岳师伯,这位是解文堂上执事清铭师兄,和太岳师伯一样,都是精通掌故、娴熟经典的高人,另两位师弟庆云、清源也是执事,他们同为观中后起之秀,也是注解经卷的好手。”
太岳站起身来,笑眯眯的举手相迎:“贫道太岳,不知各位道长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清源等也随之而起,跟着太岳一起见礼。
四位女冠中年纪稍长的一位不等清宁替自家人引见,便即抢上前来,打个稽首之礼,娇声笑道:
“来至观中多日,久慕主持大名,因事务繁忙,不曾得空来给主持请礼,实是我等失礼,贫道星琇,领三位师妹星瑜、星琪、星璃给师伯并各位执事见礼。”
三名年轻女冠也躬身施礼,中间一位美妙佳人正是清源见过的李星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