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巷尾那片小小的池塘,夏日里他领着一帮伙伴摸鱼捉虾,当然,还有那个嘟着嘴、不情不愿却总跟在后面的许晴晴。
羊角辫,粗布衫,她总爱背着手,故作姿态地走着,故意避开萧凌云的目光。后来,岁月流转,那份纯真的情谊慢慢淡去。
萧凌云从不埋怨成长后的许晴晴,他真诚地期望她能过得好,过得幸福。毕竟,他的朋友本就不多,而许家,如同他的亲人一般。如果不是当年许金山的收养,给予他安定的生活,或许就没有今日的他。
约莫半小时后,四处张望、信步而行的萧凌云终于站在了许家的大门前。
出乎意料,今日许家竟似在举办聚会,大门敞开,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孩子们手握染成粉红的蛋,比试着大小,却都舍不得吃,只在两手间来回传递。
而在门前,一位中年男子正翘着二郎腿,悠然地望天,偶尔咳嗽两声,又忍不住抽一口旱烟,那副模样十足的孩子气。
“身体不好就少抽两口,都五十好几的人了,还这么贪玩?”萧凌云脸上带着笑意,穿过人群走向许金山,轻声叮嘱,语气里既有责备又有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感慨。
十年光景,他终于回到了这个叫做“家”的地方。
“老子乐意,你管得着?”许金山一时没反应过来,斗嘴般回了一句,旋即感觉不对劲。
当他猛然低下头,正对上那熟悉的脸庞,以及那即便历经十年风雨依然坚毅如山的身影。
“凌云?”许金山狠狠拍了自已一巴掌,痛得呲牙咧嘴,揉了揉脸。一系列滑稽动作后,他终于确认,眼前的人真实存在着。
萧凌云摘下手套,背在身后,微笑静望着许金山:“怎么,不认得你儿子了?”
“砰!”许金山猛地起身,愣愣地凝视良久,随即仰头大笑。
“臭小子,总算还记得有我这个义父?我还当你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呢!”说着,对着萧凌云胸口就是一拳。
萧凌云笑容不变,稳如磐石。平时,敢对他如此放肆之人,恐怕不会有好下场。但对方是他的义父,有些规矩,不必太拘泥。
“家里今天有喜事?”萧凌云转移视线,望向院内,冲着许金山眨眨眼。
这一问,让许金山的脸色忽地沉了下来,重重哼了几声,像是孩子般赌气。
沉默一会儿,许金山摆摆手,摇头叹息道:“丫头要嫁人了,今天订婚宴,你那义母非要热热闹闹办一场,邻里都来道贺。”
话音未落,还未及二人寒暄,
一位大婶子,两手在围裙上抹了抹,踏着轻快的步子朝这边靠近。
刚要绽放的笑容,在她目光触及萧凌云的刹那,忽然变得微妙无比,惊诧、激动,还掺杂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干娘。”
萧凌云微微点头,嘴角勾勒出一抹笑,轻轻唤道。
干娘林海霞怔怔地愣了片刻,仿佛才从梦境回到现实,“凌云?真是你,我的凌云吗?”
“是我。”
随着林海霞的一声惊叹,周围原本自顾自聊天的邻里们,纷纷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一致地扭转脖子,将焦点汇聚于此。
萧凌云!
这个名字,在邻里间沉寂了十年,却从未真正被遗忘,此刻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怔在了原地。
即便一时想不起,但一经提醒,大家的脸上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老许那个干儿子,没想到他竟然回来了。”
“一晃眼,都十年了吧?”
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那些还记得当年旧事的邻居,神色不由得又复杂了起来。
“老许至今还为许晴晴没嫁给这干儿子耿耿于怀,没想到,这家伙,挑这个时候回来,偏偏是许晴晴订婚的日子,难道……难道是想来抢婚不成?”
“别胡说八道了,许晴晴找的是个好人家,那位未婚夫,各方面都出类拔萃,哪里是老许那穷酸干儿子能比的?”
你一句,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