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先生听完金老爷的话,便连连摆手笑道:“帮不上,帮不上!老爷说笑话哄我,之前我就看出老爷眼角眉梢有喜,想来近日家中必定要添人口……”
“我不敢骗先生,确实是有我的难处才来找先生!”金老爷抱手弓腰,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吴先生背着双手,来回走了几步,才开口说道:“有此烦恼该找一个明白郎中,开上几帖补药壮壮身体才是;实在不该指望我这方外之人……”
金老爷一甩手,长叹一声;道:“先生你会错意了,我绝不是想占先生身体上的便宜;传宗接代的种子我有!只是……只是种子下地后只开花不结果,始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吴先生听了金老爷的话,皱了皱眉头假意问道:“老爷这话我就不明白什么意思了,你要找我帮忙该讲得通俗些才是。什么叫有花无果?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
金老爷铁青着脸,良久才说道:“不瞒先生,我虽然日日行善,但是死后肯定还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只因为每年会有两人因我而丧命;一是我妻,二是我子……”
“就拿前年来说,我买回一个农家女娃做媳妇,那女娃挺争气,进门不到一月就怀上了。”
“随着时间一天天消逝,转眼就过去了九个多月,在她生产的那天;我专门从寺庙请来高僧念经祈福。”
“那一天我等在房门外,心中焦急万分;正在六神无主时接生婆特意向我报信,说孩子头已经露出来了,那时我的心里稍稍安稳了一些;我以为是和尚念的经文起了作用,正想着该怎样感谢那些得道僧人时,屋里却慌乱了起来!”
“接着我听见那女娃惨叫一声,便没了动静;那个时候我顾不得许多,一掌推开房门便冲了进去;我看见接生婆手忙脚乱,那个女娃躺在床上,估计那个时候她已经死了,张着嘴,睁着眼!汗水裹着头丝黏在她脸上,我不敢一直看她的脸;我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我去看那个露出脑袋的婴儿,他还在一下一下地抽搐着。”
“那个时候我已经魔怔了,竟然逼迫接生婆切开那女娃的肚子,要她取出腹中胎儿;接生婆一开始是不情愿的,直到我许她二十亩地,四十吊钱;否则对她不利,她这才勉强答应下来。”
“取胎儿的过程我是不敢看的,只好退出到门外等着,过了老半天不见动静我这才又到屋子里去;只见那接生婆手握钢刀浑身是血昏倒在一旁,我上前一看也差点昏死过去!只见那女娃肚皮已经被扒开,肚是肚,肠是肠!心肝也被扯出晾在一旁,我也看清楚那胎儿的模样;它没有脐带,从肚子往下就没生腿,而是长了无数条肉根,也可能是那孩子的肠子,穿过胎盘蜿蜒进女娃腹中,盘错缠绕着那女娃的脏器。母子二人牵肠挂肚!”
“我用被子把一大一小两具死尸蒙住,随即叫人把接生婆抬出房外唤醒。那接生婆一醒便惊声尖叫,双手扯着头往门外跑去,等家中佣人追出去的时候;她已经撞死在墙上。”
吴先生听完金老爷的话,眉头皱了又皱,将双手搓了又搓,忽然问道:“那么那女子的尸体是如何处理的?”
“连床一块火化。”金老爷答道。
吴先生冷笑一声,道:“是该烧掉。”接着吴先生又问道:
“老爷说的是前年的金夫人,那往年的金夫人呢?”
此时金老爷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他捏着袖口擦了额头,叹了口气说道:“往年也是开春抬人进门,秋末抬人出去……只是前年最叫人害怕!”
吴先生面露悲伤之色,深深吸了一口气;再问金老爷:“那今年呢?”
“今年还没生,但是也快了……”金老爷答道。
“哈哈哈哈……”吴先生狂笑几声,接着面目狰狞地问金老爷:“你这糊涂人!我且问你,既然知道自己没这个福分,为何还要年年娶妻祸害别人?”
金老爷把身一转,不敢再对着吴先生,支支吾吾地说:“我年年找人做法事,。。。。。。谁知道年年法事不灵……我这么做也只是想有个一男半女……”
“你这个自私自利的人,你这是行小善作大恶!你年年娶妻,却无一人是自愿嫁你,那些嫁给你的女子,哪个不是豆蔻年华。她们本该体会人世间的酸甜苦辣,嫁与他人相濡以沫;她们的人生有无数种可能,可是你……老爷你这是作孽啊,祖上的福荫都叫你折完了……”吴先生突然停住口不再说了,金老爷自知所作所为没有道理,所以他并未反驳吴先生,只是站在一旁被吴先生骂得不敢抬头。
过了许久吴先生长叹了一口气,缓声说道:
“刚才吴某失态了,老爷赏下我们师徒二人饱饭,我定当竭尽所能报答,此前还请容我想想办法!就请老爷先回去吧。”
。。。。。。。。。。。。
到了傍晚吴智来到金家门口,‘啪啪啪’一通砸门。金家看门的老倌闻声前来开门,看见门外的人穿得破落,于是便朝他吐出一泡脓痰;咒骂道:“哪来的恶俗乞丐,这个时候还来讨食?现在连洗碗水都没了,走走走……”
说罢就要关门赶吴智走;门外这位面上倒是不恼,抬起双手拨开即将合上的门,抬腿迈过门槛,身体擦着看门老倌就挤进了门里。虽面带三分笑意,嘴里却软绵绵地回应道:
“好个长了狗眼的下人,你认不得我,我不怪你!但是嘴里吐屎,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师父可是里面那位老爷巴结的高人,赶走了我,误了事!小心他扣光你的工钱……”
看门老倌也顾不得吴智身上的邋遢,用手一个劲地将他往外面推攮,嘴里骂道:“你这要饭的叫花子,是不是没要着饭在路边舔了狗粪,你那嘴迎风能臭出二里地……”
吴智也跟他推了起来,嘴里骂道:“臭?我看怕是你这老家伙脖子太短,嗅着你自己肚子里的屎味……”
二人正在门口互相骂得起劲,在后边的金老爷听见动静已经走了出来,见来人是吴智,他急忙喝住开门老倌:“福伯不可无礼,那可是我的客人,快请进来。”
“抱歉老爷,他没说是你的客人,我还以为他是……”看门老倌让到一旁,带着满脸歉意对金老爷说道。
“哈哈哈……”吴智抖了抖身子得意地放声大笑。不等他笑完,那看门老倌已经弯腰横摆右手,说道:
“客人,请进。”
吴智此时趾高气扬,走到看门老倌近前,低声说道:“老话说福薄~命浅!你这老家伙估计也快到头了……”
此时那看门老倌刚压下去的火气又被勾了上来,伸手便是‘啪’的一声脆响,让吴智脸上结实挨了一巴掌。
吴智脸一黑,伸手揪住看门老倌的衣领,与之撕扯了起来;金老爷见状急忙上前拉开二人,对吴智善咐道:“福伯在我家中时间不短,如今年事已高,平时连我都要让他几分,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别跟他一般见识了。行不?”
“喔哟~老爷你护短?”吴智半阴不阳地说道。接着他一扭脸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停下了脚步。回过头说:
“老爷我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我师父吩咐我还真不愿意来你家;你的家仆对我无礼,那就是对我师父不敬。他嘱咐的事情即便不与你交代,想必他也不会怪罪我。你自个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