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却泛起嘀咕,这个何睿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啊,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程宁没想到何叔给她安排的司机就是何睿,何睿将他的车开到路边停下,又下车帮程宁拉开车门,说道:“我送程小姐回去吧,你的车我让人帮你开回去,你不用担心。”
“那麻烦了。”
何睿开的是一辆保时捷超跑,这车程祈年也有一辆,属于他的跑车里比较不起眼的。看得出来何家家庭条件应该还不错,虽然跟程家比起来有一定的差距,但跟普通人比绝对算是顶天了,不然她不可能觉得他眼熟,毕竟能进程家圈子的也就那些人。
她想,她应该是在哪个宴会上见到过何睿,究竟是哪个她一时想不起来。
“程小姐想听什么歌?”何睿的话拉回她的思绪。
“都行,我不挑。”
何睿便打开他的车载音箱,是一首舒缓的钢琴曲,何睿便从这首钢琴曲为话题聊到了他喜欢的几个作曲家,程宁也能接一两句,何睿却很意外。
“很少有人知道这几个人,对于大众来说他们的音乐算是冷门。”
“我也是偶然知道的,没有特意了解过。”
之后何睿就围绕音乐的话题打开了话匣子,程宁也看出来了,他跟何叔一样都是自来熟。程宁对音乐也懂一些,能接上何睿的话。
何睿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亮,和她聊天的氛围也越来越愉悦,那种兴奋劲,给程宁一种他似乎找到知己的感觉。程宁心情很复杂,实际上她只是各方面都涉猎一些,音乐,经济,政治,足球,美妆,绘画,摄影等等,这样出去跟人聊天她怎么样都能接得上话。
何睿一直将她送到楼下,在程宁下车前他询问能不能加联系方式,程宁想了想给他报了自己的号码。
回到家里程宁还在思索究竟在哪里见过何睿,她又不能贸然询问,不然到时候提起来的场合不光彩的话大家都尴尬。
程宁倒了一杯水喝,喝了一口她突然反应过来,对了,就在刚才那家餐馆,她曾带客户去吃饭时遇到过餐馆老板来巡店,那老板就是何睿。
难怪了,何叔为啥能堂而皇之让餐馆后厨给他加工他钓的鱼,那餐厅本来就是他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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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宁接到养父程淮康的电话是在某个早上,程宁现在的生物钟被她强行改过来,不用再醒那么早,不过她最多睡到七点半,七点半就是极限,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起床会先做会儿运动差不多就到时间吃早饭,而接到程淮康的电话时程宁正好吃完早饭。
看到来电显示程宁很意外,距离她离开程家已经一个多月了,杨婉和程祈年甚至程锦棠都跟她联系过,就只有程淮康一次都没有跟她联系过。
“喂?爸爸?”
不知道为什么,都已经离开程家这么久了,再和程淮康通电话她还是本能感到紧张。
“我在你小区楼下,我们见个面吧。”
程宁走到小区楼下,果然在街边看到那辆宾利。程祈年已经知道她住什么地方,程淮康知道也不奇怪,司机看到她来,帮她拉开后座车门,程宁调整了一下呼吸,坐上车,司机将车门合上,就守在门口,给他们谈话的空间。
车厢的氛围有些凝重,或者说只要程淮康在的地方,氛围都不会轻松。他依旧是板着一张古板的脸,程宁上车之后他沉着眉,脸也不对着她,沉声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我不打算回去。”
“不回去?”他终于将脸对着她,眉沉得更紧。
那种面对这位大家长时本能的紧张感又加重了一些,不过程宁还是面色如常说道:“我总归是要独立的,我也不可能一辈子跟你们住一起。”
“不跟我们住一起也不去公司?我听你哥哥说你也没找别的工作,你整天无所事事,是想把自己变成废物吗?”
听到这话程宁也没生气,她道:“能当一个快乐的废物也挺不错。”
“程宁,任性也要有个度,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出门在外代表的就是程家,你想当一个废物,但是程家不会养一个废物。”
有那么一刻,程宁想说那就不做程家人好不好,可是这话她没开口,他们毕竟养了她那么多年,她不能说这种话。
“你哥哥给你放了这么长的假,也够你放松了,你尽快回公司。你姐姐现在成了总经理,她有很多地方不懂,你回来帮帮她,给她做助理,让她尽快坐稳总经理的位置。”
程宁一脸不敢置信看着他,程淮康说这话时一脸理所当然,而且他的语气明显比刚刚好了一些,好像是在告诉她,现在他在给她台阶下。
程宁突然觉得好笑,她甚至还想过他来找她,是不是意识到她所受的委屈。原来并没有,原来他并没有觉得他对她有什么不公平,原来他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她就不应该觊觎总经理的位置,哪怕是合理的晋升也不应该,她甚至就该安分守己好好辅佐程锦棠。
凭什么呢?哪怕是一条看家多年的狗,偶尔也会给点骨头奖励吧?
她凭什么就得任劳任怨不求回报为他人做嫁衣呢?
程宁压抑着自己的愤怒说道:“我喜欢现在的生活,我不想再回去。”
“怎么了?让你回去帮助你姐姐你觉得委屈你了?”
对,委屈,我为什么不能觉得委屈?
差点冲口而出的愤怒还是被她压抑住了,她道:“我是一个人,我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我也希望你能尊重我。”
“你的意思是,你的生活与我们无关?我们任何人都没法干涉你的生活是吗?养你那么大我们还不能管你了对吗?你别忘了你还是我程淮康的女儿,你走出去代表的就是程家,你所丢的脸也是程家的脸。你是程家的一份子,你跟你哥哥姐姐一样拥有相同的继承权,你享受着家族的便利却不愿意承担家里给与你的责任,你如此任性妄为不负责任,说你是一条白眼狼也不为过吧?”
看得出来程淮□□气了,字里行间都带着逼人的凌厉,他身上的压迫感扩散到四周,又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那种面对这位严肃家长本能的紧张和畏惧越发强烈,胸腔起伏着,酸酸的疼。
“这样的话,那我签署一条放弃继承权的声明可以吗?我不要程家给我的一切。”
“程宁,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吗?”
“我并没有威胁您,我只是在提出我的想法。”
程宁第一次发现自己胆子竟然这么大,敢和如此严肃的父亲针尖对麦芒,一点都不退让。
车厢的氛围越发凝重,两人的怒火在车厢中流淌碰撞,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程淮康突然按下车窗叫了外面一声。
站在车门外的助理急忙应道:“董事长有什么吩咐?”
程淮康干净利落说道:“去跟民政部联系一下,预约一个时间办理解除收养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