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只剩下祁鸣宇尚未平复的急促呼吸声。
祁寄沉默地吃完饭,收了自己的碗筷,起身准备去厨房冲洗。
走之前,他语气平静地留了一句话。
“要不是当年陪我高考,家里没能搬来s市,他们也不会在老家帮人担保被骗,破产了还得起早贪黑跑货挣钱。”
祁寄说完就走了。
但被揭开的伤疤却并未因为对话的结束而停止疼痛。
祁寄不懂,祁鸣宇怎么会觉得是他的错呢?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有祁鸣宇一分一毫的责任。
祁鸣宇那么想,只是自责。
祁寄不一样。
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
祁寄的户籍在老家,小他三岁的祁鸣宇却是s市户口。当年s市尚处在对外吸收资源阶段,官方布了新条例,在本地买房就能获赠一个本地的新生儿户口名额,祁鸣宇就是在那时候出生的。
s市展势头极为迅猛,没过两年就停了这个买房赠户口的条例。但这并不影响祁鸣宇的户口,大家都觉得这是祁家父母走运,赚大了。
只有祁寄还在家里,每天数着日子,等父母回来团聚。
后来,等祁寄稍大一点,父母也在s市站稳了脚跟,就打算把大儿子一起接来s市上学。然而政策收紧,s市下的新条例,对祁家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
――s市开始严查学生户籍,非本地户口一律不得在s市参加中考和高考。
不参加中考就不能在本地读高中,s市的高考又是自主命题,和老家根本不是同一张试卷。祁寄无书可读,祁父不得不带着他回了老家。直到祁寄考上了s市f大,他们一家才重新得以在s市团聚。
然而就是在老家生活的最后一年,祁家父母被同乡人设套坑骗,被迫欠下了高额债务。
他们几乎变卖了所有的家产,却依然要跑长途拉货挣钱还债。
祁寄一直在想,如果他早一年高考离开家乡会怎样。
他想得头骨像被钢针凿穿一样血淋淋地疼,也再想不出比现在更糟糕的结局了。
自那天之后,祁鸣宇再也没问过祁寄钱的来源的事。
没过几天,祁寄就接到了班主任杨老师的电话,说各种手续证件都已经办好了,过两周就准备出。
祁寄郑重地谢过老师,这件事总算是在心里放下了。
但他自己的状态却不是很好。
之前为了挣钱还债,祁寄白天上班,晚上做各种兼。职。科技公司本来就不是能浑水摸鱼混吃等死的地方,况且祁寄还是设计岗,加班都是家常便饭。
为了不耽误兼。职工作的到岗时间,祁寄不得不在白天进度完成工作,才能在下班赶过去。
等兼。职下班之后,天都快亮了,没多久他就又要回公司上班。
就算祁寄年轻,他也不是铁打的。
况且这两年里,他早早就给自己造出了一身病。
体力透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因为重新提起父母欠债的事,祁寄的精神状态也受了些影响。
他又买了一大包烟片,避开人自己嚼着清醒。但尼古丁至多也只能做个虚幻的安慰剂,麻痹劲头过了,现实的空虚反而让人更冷。
而且,祁寄还好几次在上下班路上隐约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
那种目光并不友善,但祁寄却始终没能找出视线来源。这种被窥视的感觉实在让人难以忽视,导致祁寄这些天上下班一直都很不舒服。
留给他做心理准备的时间并不长,没过几天,祁寄就接到了一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