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洪民转脸看着林向前,半张着的嘴,到现在还没闭上。眼睛里99%是疑惑,还有1%是希望。准确地说是1%的观望。
厂里的其他人刚才还紧张的神情松了下来,有的凑过来安慰刘洪民,有的则围拢到林向前的周围。
“大林啊,你到哪里弄到了钱?五天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你用什么还啊?”
“大林啊,老厂长都没说话,你倒答应五天还钱,你何德何能啊?”
林向前根本就没有听见人们在说些什么,他也没想到自已会说出那么肯定有力的话。平时的林向前,性格内向拘谨,甚至有些胆小。今天在如此紧张的情绪下,居然有勇气说出这样的豪迈之语,别说是老厂长刘洪民有点懵,林向前自已都懵了。
难道重生后,性格也重生吗?
“大林,你有法子?”刘洪民轻轻地问了一句。
林向前猛地回过神来。他清楚地知道,重生不代表自已就无所不能。但是他有前世的记忆,凭着先知先觉,解决目前厂里的困境应该不难。事在人为嘛。
刚才脑海里闪现的计划,越来越清晰了。他坚定地对着刘洪民点了点头。厂里的其他人一下子热闹起来。
“好!好!好!”刘洪民激动地说着,又关切地问:“小林怎么样了?”
尽管厂里的事火烧眉毛,可刘洪民还是先问了小林的事。在刘洪民心里,大林和小林都是他的儿子。
林向前出生在月塘村,父母在一次火灾中丧生了,家中只有他和一个年幼的弟弟。随刘洪民老伯家一起生活,刘洪民家中只有他和老伴,没有孩子。刘老伯还出钱让林向前学了驾驶员,在月塘厂开小卡车。
一听刘洪民提到弟弟小林,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小林已经在镇上医院住院两天。今天上午,刘洪民老厂长特批他开厂里的小卡车去镇上医院看望弟弟林向勇。
医院的医生告诉他,小林有先天性心脏病,需要手术治疗。手术的治疗效果是很好的,但镇里的医院没有手术条件,要到省城的大医院才行,手术费用很贵,但不动手术,以后复发会有生命危险。
林向前记得前世里,因为没有足够的钱,小林没有动手术就回来了。后来小林在学校运动会上心脏病复发,去世了。
为此他责怪了自已一辈子,如果当时有钱,他弟弟就不会死。弟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这一世,不会再让相依为命的弟弟离开他了。他要带着弟弟一起走上致富之路,一起富甲天下。
可是,救弟弟小林还是需要钱,问题回到了原点,钱在哪里?去哪里弄到钱?
林向前重生后,身体是年轻的,但头脑是中年人的,遇事不会慌张。他对着刘洪民说:“刘伯,小林问题不大,明天就办出院了。厂里的事,我们回家仔细聊聊吧。”
“别回家说啊,厂里的事是大事,有什么法子说出来听听,大伙一起合计合计,”说话的是张银根,“要是五天后弄不到钱,那可糗大喽。”
严格地说,张银根不是月塘厂的,是他老婆在厂里当会计。这时他混在厂里人中说话,别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张银根和林向前是中学的同学,当时在学校还有陈继东的儿子陈知远和一女同学苏思文,他们四人常在一起玩,同学们称他们为“月塘四人帮”。
在学校,张银根的学习成绩一直不如林向前。每次老师表扬林向前时,张银根心里就酸酸的。如今的张银根,只要遇上林向前,总是会不阴不阳地说上两句。他不会害林向前,但很乐意看他的笑话。
刚才厂里的其他人听张银根这么一说,都纷纷附和,要林向前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洪民打断了众人的议论,提高了声音说:“厂里的事是大事,我作为厂长比你们更清楚。这么大的事,在大庭广众议论,让你们东一句西一嘴的瞎嚷嚷,不合适。今天不早了,大家都回吧,明天一早厂里开会。”
大伙听到老厂长发话了,也都闭了嘴,陆续回家。刘洪民平时在厂里,威信很高。
刘洪民使了一个缓兵之计。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他既希望有个大招,能使月塘厂起死回生,又害怕年轻人意气用事,说了大话,屁办法没有,招众人嘲笑,自已先乱了阵脚。
从厂里到家里的路不远,走路也就十分钟不到。路上林向前的脑子里飞速地运转着。要彻底治好弟弟小林的病,必须手术治疗。马上凑齐一大笔手术费,目前没可能了。但是,只要不让小林剧烈运动,不参加那次该死的运动会,小林应该没事。运动会计划在八天以后进行。也就是说,救小林的时间至少有八天。前世的记忆中,小林在参加运动会前是活蹦乱跳的。
厂里还钱的日子还有五天。这五天中,一定能想到办法……
一眨眼的功夫,到家了。
刘洪民的老伴早早准备好了饭菜,摆好了碗筷。林向钱在刘洪民对面坐下,可他们俩谁都没动筷子。
还是林向前先开了口:“老伯,我们厂借不到钱了吧?”
“可不是,能借的都借了,没人会借给我们,”刘洪民急切地问道,“你到底有什么法子?”
“那银行呢?”林向前不紧不慢地继续问着。
“我早打听过了,我们是乡办企业,产权不明晰,也没什么资产抵押,我们厂里那些家当,你又不是不知道,能值几个钱?人家银行不贷给我们。唉!当初向信用社借的流动资金,现在也全砸在仓库里的货上!”刘洪民讲着讲着,有点哽咽起来。
“恒惠公司半年前下了一张大订单,只肯付10%的定金。可是我当初想,定金少点没问题,只要这笔生意做成,厂里是有得赚的。我还推掉了一些小订单,加大投入,全力做好这单生意。没想到,他们不要货了。”刘洪民继续说着。
“村里司法所的王律师说,可以告他们。可是打官司要钱啊!再说官司打起来,可不是一天两天的,远水救不了近火。”刘洪民越说越激动。
“我也曾拉下老脸向陈继东借,可那老狐狸假模假样地说他们资金也很紧张。呸!我知道他一直惦记着咱们厂,没使坏就不错了。”
林向前知道,目前的月塘厂,是“死蟹一只”。
林向钱想起采访过的那些商界大佬,都有遇到资金链断裂的危机。其中一个,就是用存货盘活资金,走出困境的。林向前也想走这条路。
"老伯,那我们厂不是还有货吗?
"
“那批货能卖给谁?谁能一下子吃这么多货?不行的。”
林向前深深地吸了口气。
“只要有货,就有办法。你明天厂里开会,就说我去找人来接下这批货,这几天我就集中精力,专门干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