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公子闻声眼睛蓦地一抬,直勾勾落在江浸月身上。江浸月又朝前走几步,明白这是初审,不消试舞,遂安静站
着,四目相对,任他打量。
仆人久久等不到公子的判决,低眼看他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深邃,不由顺着他目光望过去,顿觉那女子仿佛是从深海里走出来一般,烟水茫茫晚凉后,素靥清灵,皓如满月,身后那群庸脂俗粉霎时沦为陪衬。良久,仆人扯扯公子的衣袖将他从神游中唤回来,紫衣公子却丝毫没有收回目光,开口道:“通过了。”声音如流水激石,很好听。
尔后的女子更是审得漫不经心。
江浸月狐疑地跟着仆人朝府内走去,那个紫衣公子看她的目光怎么那般怪异,且其他通过的舞姬都还向另一方向去参加复审,怎么就她一人被领了走?
“哎,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不参加复审了么?”
“小姐只需跟着小的来。”青衣仆人低着眼,甚是恭敬。
江浸月回头看看紧跟在后的小羊羔,心下便安抚自己,这偌大国师府又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无间地狱,怕什么?
踩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往花园深处走,穿过月洞门,踏上蜿蜒的抄手游廊,再跨上一间雕花的小阁楼,仆人推开门,屋里干净整洁地陈列着紫木案和笼纱的床榻。“这是小姐以后暂住的房间,一会儿公子挑完舞姬便会来探望小姐。”
江浸月有些纳闷:“你家公子就是那个穿紫衣服的么?他叫什么?”
“公子姓萧名风且,是国师大人之子,此次宴宾之舞由公子编任,小姐只需
听候公子安排。”
萧风且……江浸月在心头默念,又问,“不知这次来访的客人是谁,竟然端这么大阵势?”
“小的不知。”
等青衣仆人掩门远去,江浸月叹了口气,蹲下来望着眼珠乌溜溜直闪的小羊羔,手指使劲戳戳它鼻尖:“这么顺利,你说是福是祸?”
小羊羔不搭理,径直绕到她袖边,嗅一嗅,舔一舔,巴巴望着。江浸月立刻明白它还惦记着糖人,袖子一摆避得老远,嘴里哼道:“贪嘴。”
小羊羔呜呜两声,在地上滚得不亦乐乎,眸子里一片水光,任江浸月拿眼横它也不收敛。敢情它这演技是青出于蓝啊!无奈将自己揣得热乎的凤凰糖人摸出来,江浸月再次叹气,狠狠瞪一眼那乐颠乐颠的雪狼。
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那紫衣公子宽袍长袖峨带高冠,星目炯炯,清明宛若含珠,他嘴边笑容泛开,如夜里烛火般光华照人:“你不记得我了?”
江浸月依旧保持着蹲的姿势,仰头看居高临下的他,将脑中所有记忆仔细过了一遍却找不到他一片衣角,莫非是司徒珞允的故人?除此答案再无其他,不禁脱口道:“你记得我?”问完才发现自己一时激动问错了话,不应该是“你认识我”吗?
“就算忘记你的模样,也不会忘记你脚上的铃子。司徒珞允。”
江浸月暗道果真猜中了,抬起下巴:“我只知道你叫萧风且。”还是
刚才问他手下的。
“你来国师府仅是为做舞姬,求个荣华富贵么?”萧风且抱胸倚着门框,似乎没有要走近的意思。
自然不是,即便他是司徒珞允的故人且还给了自己留在国师府的机会,她还是不能相信他,遂敷衍:“你觉得呢?”
“我听说司徒大人数月前离逝,做为故友,家父未曾前去祭送甚是惭愧,不过既然左迁叛国,死也是死得其所,而你身为他嫡亲之女,能逃脱也是万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