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妤被阮母牵着走了进去,虽说这地方她前世也来过,但到底没住多长时间,何况那个时候因为父亲突然逝世以及母亲过重病情,她每日都沉浸于悲伤之中,哪有什么闲情雅致好生赏看
如今倒是有时间也有心情了。
目光往四周看去。
白墙黑瓦,枝叶繁茂,墙边还有几株橘子树。
如今正值时节,那金灿灿橘子坠了一树,都快把那树枝给压断了。
廊下大红灯笼也随风拂动着。
阮妤看过去,现那底下坠着穗子都缠绕在了一起。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都是些再寻常不过东西,可她看着就是忍不住想笑,她觉得今日风是那么舒服,墙边花是那么好看,就连那一砖一瓦都十分顺眼她前世活了那么多年,从不甘愤恨到跟自己和解,也报了仇了了恨,可她这颗心始终都不曾真正快活过。
她就像是背着一个沉甸甸包袱。
无论去哪,去做什么,都没法做到真正开心。
“怎么了”阮母见她看着四周,有些担心她嫌弃这里小,脸上才扬起笑容又变得有些不知所措,手心里都冒出汗,就连说话也变得磕巴起来,“你,从前没来过这样地方吧是不是太小了一些”
阮妤瞧见她表情便猜到她在想什么了,笑了笑,她主动挽住阮母胳膊,见人身子僵硬也不曾松开,带着些亲昵语调柔声道“不小,正好。”
“我就是看着那橘子金灿灿,也不知道甜不甜。”
“甜”阮母松了口气,脸上又重新扬起笑容,因为阮妤亲近,甚至连眉眼都变得温和起来,“那是你爹几年前种下,你哥还有”嘴边一个名字刚要冒出来,却又突兀地停下。
她神色突然变得有些恍然。
知道云舒不是自己孩子也才不到两日功夫。
知府家下人跑到她家说了这桩事,言之凿凿,她连质疑反驳机会都没有,来婆子就了话,说是“明日夫人就会派人来接姑娘回府,请姑娘好生准备下”。
也没说阿妤回不回来事。
她昨儿夜里哭了一宿,今早起来头还昏沉沉,看着云舒屋子里没有熄灭蜡烛,以为她是突然知道这样事害怕不安,想着去陪人说说话,却现她居然连东西都收拾好了。
虽说她回自己家是理所当然事,更何况她亲生父母还是那样身份,她回了那就是高高在上知府小姐,但十六年养育,说走就走,没有一丝留恋,阮母心里说一点都不难受是不可能。
好在她阿妤回来了。
她原本还以为自己以后膝下连一个女儿都没了。
不忍阿妤难受,阮母看着她,重新笑着说,“你哥他每次都能吃十多个,隔壁那些小孩也时常来家里摘,回头我给你摘几个尝尝鲜。”
阮妤自然不会说不好。
母女俩笑着进了堂间,这里到底不比江陵府阮家,亭台水榭、楼阁耸立,吃饭、见客都是不同地方,甚至就连见客也分好几处地方,那差不多门户来家里做客得请去花厅,好生吃茶说话,若是见外头掌柜和管事就得去外院堂间,若是亲戚和来往颇密朋友又是不一样地方而她亲生爹娘这,满打满算也就是个一进院,三间正房,一间耳房,还有间厨房和平日吃饭待客堂间。
不过家里虽然小,布置得却很是干净。
那堂间白墙上还挂着几幅字画,看笔墨和落款,是她爹写。
她扫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那桌子上。
桌上摆着两三道菜,看样子应该是午间吃剩,只是那饭菜都没动几筷子,又看了一眼阮母,她娘正在给她倒茶,刚倒出一些又哎呦一声,“哎,茶都冷了,我去厨房给你重新沏一壶。”
刚要走又不知她喜好,忙又停下,回问她,“你喜欢喝茶还是喝水,还是”
阮妤见她忙里忙外样子,话语间全是掩不住高兴,眼下却是一片青黑,想来从知晓这件事,她就没怎么睡好了,心里长叹一口气。
她知道家里条件,虽说开着一间酒楼,但那是祖上留下来产业,传到她爹这一代早就没落了,她爹又是个书呆子,整日只喜欢教书,可即便是这样条件下,家里还给阮云舒请了个丫鬟贴身照顾,她倒是没什么好吃心,只是想到阮云舒说走就走一点都不留恋,转头还在徐氏面前说那样话,摇了摇头,她希望以后他们两家人还是不要见面了,要不然让她爹娘知晓他们从小看着长大孩子在背后这样说他们,还不知道得多伤心。
抬手握住她娘胳膊,阮妤心底一片柔软,声音也很是温和,“阿娘不必忙,我这会不渴,您陪我说说话吧。”
正逢几个下人进来,请示外头东西怎么安置。
阮妤见阮母怔愣,便同她说,“都是阮家给您和爹东西,说是你们照顾阮云舒辛苦。”
阮母刚刚也瞧见了那些东西,本以为是阿妤带来自用,便也没说,如今听闻是阮家谢礼,立刻就皱了眉,“不用谢礼,我们是照顾了云舒,但你这些年也受他们照顾,让他们拿回去吧。”
虽说当初没有阮家那奴仆事,她阿妤也不会跟他们分开。
但不管怎么说,阿妤这些年过得确不差,如今她们一个走一个回,她没送过去什么,自然也不会要他们东西。
阮妤见她态度坚决,也就没劝。
这些东西是阮家给,她爹娘要,便留下,不要,那就全拿回去她不会去干涉他们决定。
“拿回去吧。”她看着人,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