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姨,我想见他……”
“见了之后呢?”秦三娘摸着叶小离的头发,“秦姨不知道你们发什么何事,但必然是极其重要的事,不妨先冷静冷静对你对厌辞都好,等真的想清楚再见面不迟。”
耳畔响着秦三娘的话,脑海中闪现那日糟糕的情景,叶小离蹲下哭泣,看着自己的掌心纹路,那里映着秦厌辞留下的通讯符,他们每晚都会说晚安……
上苍如同捉弄她,秦厌辞偏偏是她最害怕的蛇。
当断则断,叶小离从不是优柔寡断的性格,擦掉双颊的泪痕,关好房门,叶小离一口气喝掉安神茶,爬上床铺将脑袋翁在被褥里。
*
次日早早散学之后,宁瑶儿见叶小离情绪不对也不细问,揪起江明,“走,一起去听戏
。”
“这么好!”江明高兴得蹦起来。
“你出钱……”
“那我可以出一辈子!”江明欢喜极了,单手搭在宁瑶儿的肩膀,回头喊,“小离,走啊!”
叶小离点头背起小挎包,跨出教室,朝东院的方向望去,她知道秦厌辞的课表,今日他没有课。
依旧是那间酒楼,皮影戏已经换新的曲目,从清明时节云生西雾锁东南开始说起,十年修得同船渡,一把八十四骨紫竹伞牵连起有来有往的姻缘,许宣一声声一遍遍说我会对你好绝无二心,可酷暑来临的端午,一杯雄黄酒,吓得魂归三途,引出白素贞盗取千年灵芝……
演得极好,台下听众皆是妖精听得感同身受忿忿不平,江明狠狠咬了一口炸鸡锁骨,“太没用了,和尚说得没错空有一双明目……”
“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宁瑶儿眼刀瞟过去语气凉凉。
“我咽下才说话的。”江明小声辩驳,他也是点讲礼仪的狼。
叶小离沉默着,此刻,听起来她就像故事里的许宣,也不知秦厌辞现在如何?
*
秦厌辞没有在妖主府养伤,那无比糟糕的一日,秦厌辞将叶小离嘱托秦三娘照顾好她,迅速处理封锁事情之后,强撑一口气逃到极其偏僻的地下岩洞便昏过去,一直处于沉睡修养的状态,直到他察觉到自己留在叶小离身边,打下蛇形印记的小纸片人被叶小离察觉自动销毁。
他泡在冰冷的地下暗
流中,朦朦胧胧睁开眼睛,满目血腥,他是恶果,是受欲望掌控诞生的恶果,瞧,连如此清澈的地下水都被他肮脏的血液染红。
秦厌辞苍白的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笑意,肮脏的欲望缠满他的全身。
欲望啊……
愈陷愈深,难以挣脱,无法了结,怆然于一身。
疲惫地合上双目,身体惨败灵府受到重创,不知不觉灵魂出窍,随意飘荡,天地间下着雨,他试图忘记很多事情,随风飘荡着,但也似乎总是下意识顺着熟悉的气息游移,街道上各色各样的油纸伞,秦厌辞的灵魂拖着着湿哒哒的长发,雨点穿过他透明的灵魂。
秦厌辞忽然驻足,找到了……
酒楼之内喧嚣之中传来咿咿呀呀的唱腔,他飘到酒楼之内,只见堂上正上演着一出皮影戏,白色幕布后,剪纸如傀儡。
伴着弦乐,只见尖细的女声响起,“小乙官,我也只是为好,谁想到成怨本!我与你平生夫妇,共枕同衾,许多恩爱。如今却信别人闲言语,教我夫妻不睦。我如今实对你说,若听我言语,喜喜欢欢,万事皆休。若生外心,教你满城皆为血水,人人手攀洪浪,脚踏浑波,皆死于非命……”
秦厌辞目光一扫落到一张熟悉的脸蛋,疲惫的灵魂,一遍一遍回响着:我如今实话对你说,若听我言语,喜喜欢欢,万事皆休,若生外心,教你满城皆为血水,人人手攀洪浪,脚踏浑波,
皆死于非命……
若听我言语万事皆休……若生外心皆死于非命……
是了,混在喧嚣中的秦厌辞微微勾唇,既然注定得不到,不如干脆毁掉好了,毁掉她,毁掉她身边所有,甚至毁掉他自己。
一半沉浸在剧情中,一半联想自己和秦厌辞的叶小离是似有察觉,忽然站来,朝一楼望去。
“怎么了这是?”江明不解仰头。
“我……”叶小离眼眸微闪肯定道,“我见到阿辞了,我有要事找他,下次再你们看戏。”
见叶小离匆匆离去的背影,江明想去追被宁瑶儿按住,“小离她?”
“没事,看你的戏……”宁瑶儿收回目光淡定道。
叶小离匆匆下楼,跑出街道上举目望去不见秦厌辞的身影,雨水打湿她的发髻脸颊,颠颠撞撞绕过转角时,脚底不小心一滑,跌落在地上,膝盖磕破,忍着疼痛擦掉脸上的不知泪水还是雨水,正打算起身时,头顶的光线忽然一暗,不断掉落的雨水被遮挡着,她沾着水珠的眼睫微微闪动,心中一喜,抬眸望去,期待的眼神微楞,只见一把凭空漂浮着的八十四骨紫竹伞。
“阿辞?”叶小离轻轻出声。
只有雨滴顺着伞骨滑落滴落到青石板上的声音,滴答滴答……
叶小离慢慢站起来,伸手接过骤然失重的紫竹伞,伞面倾斜大滴大滴雨水滑落,噼里啪啦溅落一地。
“阿辞……”
叶小离愣怔了一会儿,提着染湿变重的裙
摆茫然四顾,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她联系不到秦厌辞,手指握成拳,凭着直觉提起裙摆一路跑。
阿辞说过他们之间情况不同,他的指骨在她的血肉中,叶小离相信自己可以找到秦厌辞,跑到森林里,潜入河流中一直潜到深处,顺着暗流冒出岩洞,嗅到一大股血腥味,蹙眉望去,五光十色的岩壁下,秦厌辞染血的长□□浮在暗河水面,唇色失血趴在奇形怪状的岩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