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刚好有空,想同你做一些细节上的确认。先说好,我对各类宗教都没兴趣,所以道德上的例行谴责你可以放一放,另外,我不介意使用一些较为血腥的特殊手段,所以希望你不要对能瞒骗我抱有太多幻想。以上几点你可以接受吗,先生?”叶没有太多表情。
“好正式的描述,叶,你对任何犯人都是这样先吓唬一通吗?什么时候轮到我?”一旁的葛叶调侃道。
叶一脸莫名其妙地望向葛叶,胸口微微起伏了会儿,还是什么也没说,只回头重新看着黛灰。
黛灰也有些摸不准情况,视线在叶和葛叶之间来回扫了一会儿,犹豫着说道:“我确实是失忆了,就算过去真的做过什么,我也没有丝毫记忆,叶先生,恐怕我没法给你满意的答案。”
“答案能不能让我满意,这取决于我。而且你刚刚叫我叶先生,说明你也不是那么一无所知。”说话间,叶先是瞥了一眼葛叶,而后转头朝一旁的侍从点了下头。
那侍从立刻掏出一串钥匙,上前迅打开了黛灰的牢门。
叶侧身而立,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跟我来吧,黛灰先生。”
黛灰被一群侍从围绕着,还是“自觉”出了牢门,跟在叶的身后。向上经过一小段盘旋的阶梯,进入昏暗的走廊,叶让侍从打开了左手边的第五道门,放黛灰进去。但叶并没有跟随进入,反而走开了,只留黛灰一个人被关在小房间内,与几只被点燃的蜡烛为伴。
又过了一会儿,叶才慢悠悠一手提着把造型奇特的长剑,一手抓着块绒布进来,似乎打算边问边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我今早上亲自去跟健屋小姐核实过了,她说最近一周并未接待过一位异乡人。我描述过你的体貌特征,她没有一点印象。所以,你和她之间必然有一个人在说谎。”叶拉过一把椅子随意坐下。
“这不可能。我的牛皮袋就是她给我的,还问我要了五枚银币做医药费,她怎么可能会没印象?”黛灰难以置信。
“嗯,所以我带着你的那包东西给她看了,不仅她不记得,访客记录里也没有寄存这件物品的描述。”叶低着头,平静地用绒布擦拭着手中长剑。
“这……”黛灰一时间只觉得百口莫辩,他怎么也想不到就连救治自己的医生和诊所都是一场骗局。黛灰甚至开始怀疑叶其实是在套话骗自己,或者自己在诊所的经历只是一场幻觉,而他原本就一直待在治愈教会的地牢里。
漫长的沉默里,叶将长剑擦拭完一遍,剑身映射着烛光,看起来锋利至极。接着他抬起头,盯着黛灰,问:“你见到的健屋医生是什么样的?你们生了什么?我想要知道所有的细节。”
“她看起来像得了白化病,有偏粉的红眼睛……”意识到叶并没有完全信任健屋医生,黛灰赶忙将自己醒来后的细节,事无巨细的一一描述了一遍,包括健屋花那是如何给临床打针的,以及她和那位贵妇人有些出格的亲密举动。
听完,叶的手指轻轻点起手中的剑柄:“你刚刚说,健屋医生给病人输了血,并且多次提到她在使用血疗技术,你确定自己没有记错?”
“没有,我不至于连这点记忆都记不住。”黛灰郑重摇头。
叶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知道了,黛灰先生,如果你以后再遇到类似治愈教会成员以外的人,宣称自己能够进行血疗,希望你能第一时间报告给我们或者警察局。”
随后叶打了个响指,昨天跟在叶身边替他拿剑的戴眼镜的黑青年走了进来。
“圣来,你去一趟普拉尼耶场,让劳伦带几个可靠的人跟你一起到健屋诊所,务必保证健屋医生能一直待在房间里,并且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尤其不要惊动不相干的人。”叶侧头吩咐。
“好的,我立刻就去。”助手干练地转身出门。
黛灰对叶态度的转变有些好奇,见自己的嫌疑似乎洗清几分,于是大着胆子问道:“我能问一问您这么做的理由吗?”
只见叶轻轻摇头,肯定道:“因为我就是血疗技术的创始人,血疗只有我和我的学生能够使用,我从未给过健屋医生授权,也从未教导过她。”
黛灰终于放心了些:“那就希望健屋医生能多提供一些线索了,我也很想弄清楚她为什么要说谎。”
见事态有了不一样的转变,叶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我离下一场会议还有一点时间,我们可以随便聊两句。你走了很长时间了吧,从他乡远道而来就要承受这些,不辛苦吗?”
“确实体验不太美好。”黛灰苦笑道,“其实我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疑问。我从健屋诊所一路过来,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我是个外乡人。可我觉得我的衣着服饰和你们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也没有佩戴徽章或者衣服上留家徽刺绣这种比较明显的印记。我虽然来自东方,但是大街上也有不少东方面孔,我的色、瞳色以及肤色也并不突出。您应该也是一眼就看出我是个外乡人了吧?您能告诉我是因为什么吗?”
“如果你一定想要一个确切的区分点,那我的判断是基于你的裤脚和鞋子。”叶笑了笑,“上面的泥土是沼泽地独有的,这证明近期你去过那里,而那里是唯一没被完全封死的地方,但因为地势原因,只能外面的人进来,我们出不去,也就踩不到沼泽地的泥土。不过这些都是后来慢慢分析出来的,而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根本不用多想就能确定。
“普拉尼耶的人来自世界各地,面貌不同很正常,但是时间久了,大家就都会变成一个样子。你多待一阵就会明白,大家看见你,简直就像看见黑夜里被点燃的蜡烛,再明显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