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第十章 苦乐参半（第1页）

空气里一时沉默，只剩下烛台上的蜡烛燃烧偶尔噼啪作响。

“暗淡之血……暗淡之血……”黛灰整个人怔在原地，只默默地、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单词，就像上了条的音乐盒。

“至于你为什么不再提及，我也有两个方面的猜测。第一，神灵不会允许本身被凡人亵渎，哪怕诅咒之神已经陨落。所以在治愈教会里，在这个诅咒神血富集的地方，你当然说不出口。不过，我更倾向于后一种想法。”叶笑了笑，放下茶杯。

“我的第二个猜测，是到这里之后你不需要再提暗淡之血。因为你的潜意识非常清楚，你已经完成你的任务了。”

叶伸手拿起身旁给面包抹奶油的餐刀，在指尖划了一下。他的指尖瞬间涌出了一滴鲜血，一滴灰黑色有着斑驳花纹的鲜血。

“神眷者和拥血者在血液上同样有着明显的差距，哪怕是在教会高层也鲜少有人清楚，毕竟如今教会就剩我一个神眷了。诅咒之神给予的眷顾会让我拥有这样的血液。”这滴鲜血并未落下，反而神奇地漂浮在了空中，漂浮在了两人视线中间。

叶盯着黛灰，目光深邃：“这就是暗淡之血。”

嗡——

随着叶的话音刚落，黛灰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耳畔炸开了。

他只觉得有某种奇怪的欲望，正从胸口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他的脑袋剧烈地抽痛起来，就像有什么东西正要从那里生长，正要撕裂他的头颅。

他吞咽口水，艰难地站起身，颤抖伸出手，犹豫着想要触碰那滴血液。就在即将碰到神血的那个瞬间，叶的胸口有抹明亮的红光一闪而过。

突然，黛灰眼前一黑，他的意识昏迷了过去，身体则重重栽到了地上。

……

“折腾完那个新人，终于想起我来了？”葛叶翘着脚，舒适地瘫在叶的沙上。

叶沉默一会儿，还是开口：“那枚圣辉项链对他起效了，说明他除了信仰无形欧顿以外，确实还是月亮芙罗拉的拥血者。难以相信，你竟然也会说真话。”

葛叶直起身，认真说道：“我从没对你说过谎。”

叶呵呵干笑了两声，并未对此做出任何评价，转而说：“我已经能够把我的队伍调出来了。虽然不能保证她们一定还会跟着我，但是我可以陪你去太阳教会。”

“怎么突然答应了？”葛叶挑眉，“我还以为你会先拖着，等市政厅找了替死鬼，处理完太阳教会的失踪事件才会去的。”

“我就是那个替死鬼。”叶平静说道，随即他眨了眨眼，“你居然也知道太阳教会的事情。”

“嗯，你们那个主教前两天单独找我谈话的时候说的。还说，如果我没有什么别的要求，不如多等几天。等太阳教会的事情结束，十月初，你就一定会答应和我一起去。”葛叶笑着从桌上托盘里抓起一块小饼干，放在指尖把玩，“我当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原来是这样，只要你能在九月底被宣判有罪送上绞架山，就算你没死，之后也只能服从市政厅的安排。”

“你心动了？而且你之前怎么不把这件事告诉我，雷奥斯真跟你说了这些？”叶狐疑地望着葛叶。

“我有必要和你说谎吗？”葛叶反问，随后嘟囔着，“再说了，你这两天忙着黛灰的事情，根本不肯听我说话。”

“也对，你前两天就算把这些都告诉我，我也是一个字都不信的。那你有想好之后怎么办吗？”叶左腿搭在右腿上，十指交叉压住膝盖。

葛叶将小饼干扔进口中，咀嚼着出咔嚓脆响：“有，但是要看来多少人，以及他们的能力如何。不过，哪怕最后只有我们两个人去，我也觉得有胜算。”

“因为这条项链？”叶摸了摸胸口。

“是的，这条项链给我的感觉层次极高，估计要他们的红衣主教及其以上才能佩戴。我听说太阳教会内，很多机关都不会攻击戴有这样项链的人。呵，拥有它的家伙一定很希望被现被拯救，不然不会轻易丢下。”葛叶直接在桌布上擦了擦手指，非常自然地伸手用指甲勾住叶脖子上的项链，将那枚镶嵌着红宝石的黄金吊坠从叶的衬衣里带了出来。

叶愣了下，现自己竟毫无防备地让葛叶触碰了要害，瞬间恼羞成怒地拍开对方的手：“你做什么！”

“啊？看看你戴这条项链长什么样啊？”葛叶垂下手甩了甩，“还挺合适，要不把你穿白袍时戴的十字架换了吧，黄金更好看。”

叶觉得葛叶简直不可理喻：“葛叶先生，请你注意你说话的分寸！”

“这话有什么问题，你以前不经常这么夸我……”葛叶小声嘀咕。

“我再说一遍，我以前从没见过你，更没说过没做过你提的这些事，你认错人了！”叶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起来了，在类似的问题上，葛叶是真的让人觉得莫名其妙，根本无法沟通。

“好吧好吧，让我们回到太阳教会的问题上，真是的，跟你说话总要被你打断。”葛叶抱怨道。

谁被谁打断！不行，我要忍耐，忍耐，不能再被他转移注意力……叶在内心激烈地与葛叶斗争一番后，做了几次深呼吸，堪堪保持住了冷静。

“三件事情。”叶艰难问道，“第一，你打算怎么绕过市政厅的封锁？第二，我们总要知道自己在找什么，你打算怎么确认你口中那个小偷的线索？第三，你有没有抹去痕迹的手段？我可不想平安无事地转了一圈，第二天却被普拉尼耶场的人找上门，那样场面会很难看。”

葛叶略微想了想，学着叶的动作交叠双腿、身体前倾：“强行进入造成痕迹是难以避免的事情，但是我想，只要不把太阳教会整个炸上天，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我们可以翻墙进去，上到最顶层，用圣辉项链打开顶部封印，这样市政厅的人就难以察觉了。至于小偷的线索，我可以给你们每人一张沾有我血液的符文，但凡遇到同样的气息，那张符文就会光。因为死亡之神的拥血者会情不自禁地追逐同类的血，他们之间会互相吸引。”

说到这，葛叶顿了顿，抬头问道：“嗯，其实这些都是小事，倒是你打算怎么瞒过你的那个主教？如果他直接告诉市政厅，我们从治愈教会出的时间和携带的东西，他们很容易就能判断我们会选择什么时候进太阳教会，那样不管做多少准备都是浪费。”

“不，我反倒觉得雷奥斯不会通报市政厅，他甚至会配合我们隐藏消息。”

叶思索着微微摇头：“如果此行顺利，你能拿回你的血液并成功输进黛灰体内，我就能立刻提取他的抗体，解决异化症。这样一来，重启血疗只是时间问题，而治愈教会将没有阻碍，再次回归权力中心。”

“哈哈，你充满野心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喜爱。”葛叶手掌托着下巴，冷不丁笑着来了这么一句。

正待继续分析情况的叶一时语塞。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觉得今天晚上的谈话真没办法再进行下去了，他甚至觉得自己能忍到现在，已经是脾气够好、修养极佳！

他站起身，打算告辞，反正安排的也差不多了，更多细节可以等到自己的队员回来再商量。

“这就要走了？困了？”葛叶伸出手拦住叶的去路，“唉，凡人就是容易疲倦。那我最后问你个事，你什么时候把我的剑还我？”

“明天，老实说，我还是不相信你能挥舞它。”叶拨开葛叶的手，随口质疑一句。

“葬仪之刃本就是属于我的东西，我说过我就是拉古萨伯爵，你怎么还不相信呢？”葛叶十分沮丧。

叶有些好笑地上下打量着葛叶：“就算拉古萨伯爵是一位血族，在所有的传闻和资料里，她也从来都是一位女性。死亡之神的血难道还能让人改变性别？”

突然，叶不说话了，表情僵硬。

因为他看见葛叶抬头，看见他深深望过来的眼神。

直到很久以后，这个眼神也依旧让叶记忆犹新。因为葛叶在那一瞬间就好像想到了什么很快乐很温馨的事情，随后，他的眼睛里又被一股巨大的悲伤和绝望代替。

就像某个可怜人突然遭遇海难，终于拼命抓住了一块浮板，却现自己即将被遮天蔽日的巨浪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