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一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本来还不明白连漪和连宣山之间莫名其妙的敌意从何而来,现在联系上这段对话……感情此刻站在他们面前冷着脸和连宣山叫嚣抬杠的女孩,就是这些天的传闻里,连宣山从京市来的妹妹。
而且听连宣山这话,貌似还是因为家里出了事所以才来禾水的?
连漪眼框发酸发涨,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但在众人的打量下她依然挺直着腰背:“连宣山。”这三个字几乎从牙齿里咬出来的,她四下扫了眼,站起身,一把抓起桌上不知道谁吃完的烧烤盘朝着连宣山猛地砸过去,“你他妈混蛋!”
连宣山偏头,轻而易举躲过扔过来的烧烤盘。
烧烤盘落在地上,哐哐当当一阵脆响,听得一堆人胆战心惊。
张钦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和身旁徐玳川对视一眼,这么久以来,他们还从没见过有人敢对着连宣山这样的。
现场针落可闻,隔壁几桌的人也都纷纷投过来目光。
看了眼那砸在地上的烧烤盘,连宣山舌抵腮,用力磨了磨,烧烤摊小棚挂着的白灯在他立体深邃的五官投下浓重阴翳,山根的那颗小痣叫人瞧不明显。
他扯唇,站起身。
塑料板凳同样在地上拖拽,发出“嘎——”一声,刺耳又莫名惊悚。
徐玳川就在连宣山旁边,见势不妙,他动手拦了下:“连哥。”
连漪一深一浅地呼着气,双手紧紧握拳,提防着连宣山的动作,要是他敢过来打她——虽然很明显她是打不过的,但她咬,她挠,总能在这人身上留下点伤口的。
一桌人里有人陆陆续续开劝。
“槽,算了吧,咱们去别处吃。”
“连哥,你别和这丫头计较……”
“走吧走吧。”
半响。
连宣山杵着眉,从皱巴巴的烟盒里滚出来根烟咬在嘴里,低头拢火点燃,吸气,呼气,性感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青灰色烟雾缕缕散开,烟雾里,他眯眼冷冷睨过来。
连漪正想着如何再出口嘲讽。
须臾,连宣山转过身径直走了。
一桌人跟上去,但其间还是有不少人偷偷回过头来看连漪,然后又在身侧人的提醒下把头转了回去。
连漪站在原地,捏着的拳头慢慢泄了力,又重新用力捏紧。
这种不以为然的漠视和轻蔑才是无形中打人最疼的方式。
她咬着牙坐回到椅子上,朝周围还在看的人吼了声“看什么看”,大家又纷纷把目光转了回去,继续吃起了自己桌上的东西。
烧烤店老板犹豫半天的110始终没有拨出去,他擦了擦冷汗,这才把烤好的烧烤端了上来。
看了看坐着的连漪,又看了看快要消失在夜市街头的连宣山一众人,或许是收了三倍价格后的善意提醒,老板说:“小妹妹,你还是少和那人起冲突……”
连漪愤愤然将烧烤塞到嘴里:“你说谁?”
“还能谁?可不就是你……哥哥连宣山。”
“我没有哥哥。”连漪面无表情咽下嘴里的烧烤,又抬起头来问,“你认识他?”
刚刚她在说出三倍的钱将东西全买下来以后就感觉到老板神色有点怪异。
“嚯,咱们县城里谁不认识他,这小子下手可狠,都盼着他早点进去坐牢子大家才安生呢……”
老板也没敢说太多,只含糊说了点:“你才到禾水来不知道这些,总之,少和他起矛盾就对了。”
连漪不屑切了声,高傲的高马尾在背后甩了甩,鄙视道:“你们怕他,我可不怕。”
连漪完全没把烧烤店老板的话放在心上,这场于大排档店内发生的无硝烟战争里她自诩为赢家,翘着腿,悠哉悠哉哼着歌,往连续吃了几天清水面条的肚子里塞着烧烤,不知道吃了多久,终于饱了,快十一点,她擦了擦嘴,起身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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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时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好在路灯还是亮的。
连漪尽量在路灯下走,一边走一边觉着小腿又有点痒起来了。
这几天她一直有在擦药,湿疹褪了大半,大概是刚才气上心头,浑然只顾着在心里骂连宣山了,连要忌口牛羊肉和海鲜的嘱托都给忘了。
等走到楼栋外,快要跨腿走进去的时候,她忽然顿住。
她试着拍了拍手,又喂了一声。
没有任何灯光亮起,一二楼楼道间的声控灯坏了,乌漆麻黑的楼道像是巨兽张开的饕餮大口。
连漪头皮一麻,猛地把脚收回来。
她没敢往里走,退到路边街上有路灯照着的地方站着,隔了几秒后,再硬着头皮尝试了几次,开着手机手电筒的光往楼梯上走,但终究还是怕得不行,又慢慢退了回去。
明明也就一层楼梯的距离,但她真的克服不了心理的恐惧。
黑黑的、窄窄的、窒息的、令人无法挣脱的环境,让她很容易就想起……想起很多年前发生过的那件事。
那也是她怕黑的由来。
“什么破房子……”连漪咬牙骂,左右环顾,附近一个人都没有。
连漪在原地慢慢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