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什么了?”沈流年忽有一种极坏的预感,她姨娘的心虽然不坏,但就是特别不会说话。
“她问我有无纳妾,又说要我跟你圆房,还说想借钱买个庄子养老……”商沉边说,边冷眼瞧着她,“你想我怎么答她?”
“你随便回答就好。”沈流年松了口气,心想只要没提谢知言就好。
没在她眼睛里看到无地自容的惭愧,反倒是看见一缕像是松了口气的喜色,商沉微微皱眉,直觉有些不太对劲,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用晚膳的时候沈流年坐在女眷一桌,商沉坐在帘子外边,只听见他和老侯爷随口说了几句上京城的政事,好像是说三皇子深受皇上宠爱,大概要封王了,将来沈千兰就是王妃,虽说只是个侧妃,可沈家也算是挤进皇族了。
老侯爷叮嘱商沉要好好打点和沈家的关系,商沉都一一应了。
沈流年听着这些话,都没往心里去,商沉再怎么巴结沈家,那也是巴结沈千兰,和她没关系,她只是个小庶女,她姨娘还是个惹事精,以前她们母女就是父亲和沈夫人的眼中钉,现在又是商沉的肉中刺,所以说,还得夹着尾巴做人。
散席的时候,陈氏命商沉送沈流年回鎏光院。
廊下的灯笼照着男人脸色不怎么好看,英挺的鼻子配上剑眉星目本来俊美得挑不出一点毛病,但现在那张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眉心还拧出一道凶神恶煞的竖纹。
沈流年不敢说话,就低头跟在他身后走下了台阶。
“哎哟!”没走几步她额头就撞到了前方那个高大的背影,沈流年抬头,发现商沉竟是停下来在等她。
“你嫡姐也回来了,让你明日回沈家看看。”男人看她的眼神里满是糟心。
“知道了,”沈流年垂下视线,看见他腰间的腰带和玉佩,这才发觉两人离得很近,连忙后退了半步,“郎君先请。”
两人一前一后,距离不远不近地穿过花园中甬道,等离开了婆母陈氏的视线,商沉便说道:“你自己回去,我要去天水阁去处理些公事。”
“是是!”沈流年如蒙大赦般松了唇角,屈膝行礼后一溜烟跑了。
商沉越发觉得不对劲,待那水蓝色的裙角消失在夜色里,他才反应过来,问旁边的侍卫离迅:“她方才是不是在笑?”
离迅挠头回忆了一下:“许是您回来了,少夫人高兴的。”
“去查查,看她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商沉拢了拢衣襟。
这女人肯定又在想什么恶劣的事,想使尽浑身解数来夺自己清白。
和沈流年预想的一样,商沉夜里果然宿在天水阁,她这一夜过得太太平平,只是早上步出屋子消食儿的时候,发现鎏光院里的丫鬟婆子都在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她。
世子爷难得回来,也不说怜香惜玉一下,少夫人夜里还是独守空房,真是可怜!
“咳咳!莲玉!”沈流年清了清嗓子,朝丫鬟使了个眼色,“去备车马。”
今日她跟谢知言约好了,要带他去郊外的道观转转,希望能唤醒他一点道心。
“是。”丫鬟匆匆下去准备。
主仆二人刚从侧门溜出去,要上马车时却被一名侍卫拦下。
“夫人可是要回刺史府?”身后响起商沉阴恻恻的声音。
这男人真是好烦
“是……吧。”沈流年缓缓回过头,感觉头顶的光线被遮住一片。
她这个记性啊!昨夜商沉跟她提过一嘴回沈家的事,可她转头就给忘了,只想着带二师兄去道观。
“正好我今日有空,陪你一同回去。”商沉淡淡看了她一眼,也没携她的手,就拂袖上了马车。
“是。”沈流年哪敢说一个“不”字?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初秋时节,空气不冷不热,窗口的微风吹进来,温馨惬意。
商沉从袖中取出一卷书,借着车窗的光线专心读起来。
对面的沈流年则是苦着一张脸,绞尽脑汁地想怎么才能派个人去和韵院给二师兄传个口信,好让他别等了。
别看商沉连一个正眼也没给她,沈流年知道自己一举一动皆在他的掌握之中,这男人鬼精鬼精的,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果然,在她来来回回、左左右右挪动了几回之后,对面的男人开口了:“怎么,你凳子上有针?”
“不不,没有。”沈流年正要挪屁股的动作瞬间僵住,不敢再动了。
剩下的路程,二人一路无话。
等到了刺史府,沈父早已领着沈千兰和嫡子沈容等在花厅门口,三人有说有笑地把商沉给迎进了花厅里。
沈夫人余氏则是笑吟吟地陪着沈流年进了花厅的门。
看着眼前这一家其乐融融的画面,沈流年心中不免唏嘘。
她早就知道这种场合她姨娘没资格出来,可自己难得回一次娘家,却连亲娘也见不到,想起来也有几分难过。
几人寒暄之后,陆续落座。
“两年不见,二妹妹好像清减了些,脸色也不大好……”沈千兰打量了一眼沈流年,拿帕子抹起了眼泪,“这两年你受苦了,都怪我。”
她今日一袭胭脂色大袖锦袍富贵逼人,一件彩丝披帛又衬得脸上妆容艳丽,配上泫然欲泣的表情,俨然一个我见犹怜的大美人。
清减?沈流年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她哪里瘦了?连赵姨娘都说她这两年没白吃,不过今日她想着要去道观烧香,所以穿了件烟灰色窄袖束腰装,头上也没有多余装饰,看着面色冷清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