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不减风姿。男子扭头对上她的眼睛,那缕头便悄然靠近了他的唇角,若有似无,如同她先前浅薄的吻。
这是李月岭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注视她的目光深处,那种肆意和坦然,满载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侵袭他的眼底。
来不及深思,女子已经推开了他。她好像永远都是笑着的样子,李月岭的脑海里突然出现这样一句话。
“不过李大人既然要我服侍,那我也只能从命了。”
李月岭再抬眼,女子已经站起身。脖子上的红痕未消,衣衫饰被重新整理好。只有难耐的低咳,勉强证明刚刚生的一切。她金色的裙摆步步生花,三两息就坐到外室的古琴前。
六年台前幕后,她学会了不少东西,玉指稍拨,琴音曼妙。
春末的风说不出的缱绻,在她指尖勾勒。李月岭却是第一次那么猜不透一个人。
“月岭?月岭?”
安王府,宋裕才拿到书信,转头就看见李月岭站在原地呆,听见他喊他才恍然醒神。
“王爷。”
“月岭这几日没休息好?”
宋裕似是随口一提,蜜蜡色的瞳孔不做多停留,也不需要他的答案,伸手把信递给他。
“这是皇兄近日调遣的官员的名单,禾禾有我嘱咐,会常去你府中。干脆就由你把名单交给她,她知道该怎么做。”
“她要来我府中?”
李月岭微微皱了眉头,也说不上什么情绪,杂糅一团。想起那双眼睛,他不是很想见她。
“月岭好像很在意禾禾。”
宋裕在王府的时候总显得英武些,更像是人们口中的安王。此刻猜测虽出口,面上其实并没特别的,话也说得顺口,如同寻常寒暄。但毕竟身份不同,怕宋裕多想,李月岭斟酌着否认。
“王爷多心了。”
“禾禾常伴我身侧。”
不知道想到何处,宋裕面上松软很多。
“她很聪明……”
这句话轻飘飘地散在空气中,但又像藏着很多不该说出口的东西。
李月岭若有所觉地看向他,识趣地没接话。
那是怎么样一种感情,怎么样的眼神。唯有多年以后的某刻,李月岭恍然再想起此时,总算能明白些许。 可惜此刻终究只能是此刻。
照荷果然像宋裕所说,时常出入李府来见他。值得庆幸的是这几次接触照荷没有再像那晚越线。
李府虽然已经都被换上了自己人,总归没有铜花楼那样安全。李月岭和禾乃虽然也有交换些消息,不过也以书信为主。明面上禾乃只是来陪李月岭玩乐的。
越多和照荷接触,李月岭便越觉得惊讶。抛去她猛浪的性格,照荷的能力的确出乎他的意料。居然能以一己之力联通整个朝堂至市野的爪牙。用短短六年时间把安王的网撒得这么大,还能藏好自己和宋裕的身份。
他从来不是妄自菲薄的人,可随着对照荷的愈加了解,他承认照荷的能力绝不在他之下。
“大人有什么想听的?”
女子今天换了一身米黄色的长裙,又在耳间点了一副金坠,细看似是桂串的样式。初夏暖阳刺眼,女子调琴每每抬头,那坠子便如条漂亮的金鱼游走在尾。
难得的松缓像留不住的沙子。
“月上柳。”
三个字不自觉就出现在脑海,等李月岭反应过来时已经脱口而出了。每每和照荷独处,他总有些不同。
“月上柳?”
月上柳是江南极有名气的一曲子,传言是乐者祭奠亡妻之作,虽然在江南家喻户晓,却极尽哀思,倒不像是李月岭会喜欢的曲子,禾乃这才多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