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陈帆就是那个影子。
至于傅斯舟,在这样一个悲剧面前实在没有余情再去妒忌,他接受自己在这一刻成为他们之间的局外人。
阮绥音的啜泣声越来越大,最后甚至变成了哭喊,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别离开我”,甚至起身想要抓住对面的人,直到警员冲进去拉住他,为了保证他的安全而不允许他靠近那危险的杀人犯。
“我爱你。”陈帆被两个警员押着起身,给阮绥音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这是他在阮绥音故事里的最后一幕戏。
如果可以,他希望阮绥音想起自己的时候,想起的是那些书信,想起的是他作为助理呆在他身边时向他展露的那些疏朗的笑容,想起的是他声情并茂为他朗读的每一条粉丝留言。
只有这些就够了。
这句已经被用得烂俗的话语,此刻在楚宴听来却实在沉痛。
它并不是一位主角向另一位主角倾吐的心声,而陈帆在这个故事里甚至不能算是一个配角。
有那么一会儿,阮绥音无法感知自己肩膀枪伤的疼痛。他胸腔一阵阵泛起某种足以让他忽略那疼痛的空虚感,仿佛有什么正从他身体里被剥离,他捂住胸口,哭泣又带来轻微的窒息感,他甚至感觉自己要干呕出来,缺氧的大脑无法再思考。
陈帆的衣袖从阮绥音死死攥住的手心里滑走时,他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往地上跌落,而下一秒傅斯舟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带进自己怀里。
像某种传递。那会儿楚宴脑袋里冒出这个古怪的想法。
他们守护同一颗星球,一个守星人的离开必然需要下一位的接替,不论生什么,他们都必须保证这颗星星永远闪闪光,永远不会陨落。
阮绥音费力地撑开已经被泪水模糊的眼睛,看向傅斯舟。
傅斯舟也垂眸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只有健壮有力的手臂托着他的脊背,支撑着他的身体。
“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被押回审讯室之后,陈帆终于对梁亦驰开口供述。
“我威胁徐家的司机,让他把徐可阳带到我手上。我黑了网络,策划了直播,公布了徐可阳的罪行,没有其他任何人的参与。”
陈帆说完,审讯室里陷入了长达五秒的沉默。小警员蒋思睿不由诧异地转头看向梁亦驰,却难以置信地看见目光有些呆滞的梁亦驰。
梁亦驰手上转着一支笔,目光呆呆地落在陈帆身前的桌面上,似乎没有打算要开口,甚至可能根本就没有将陈帆的话听进去。
蒋思睿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开口:“梁、梁……”
话还没说完,梁亦驰突然出声了:“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一个人做的…”
他以一种古怪的语调重复了一遍陈帆的话。
“没错。”陈帆斩钉截铁地说,“我一个人。”
梁亦驰看着他,与他长久地对视。但蒋思睿能清晰地辨认出,梁亦驰的目光不再那么锐利如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荡荡的若有所思。
就像是刚刚看完了一场太过深刻的电影,人已经走出了电影院,走到了大街上,但灵魂仍然坐在荧幕前,沉醉于那悲壮的诗篇、跌宕起伏的曲折情节,然后,在回忆到某一个催人泪下的情节时,迎着夜风,人突然不知怎么就泪流满面了。
蒋思睿再三确认,他看见梁亦驰眼中闪过一瞬湿润的光,紧接着他很快低下头,抬手扶额,不着痕迹地将掌心拭过眼眶,随即再次抬起头,看向一旁的口供记录员手边一片空白的屏幕。
记录员察觉到他的目光,也回过头来看向他,不知所措道:“怎、怎么了梁队?”
“怎么没记录?”梁亦驰仍然以一种古怪的语调回问他。
“啊…”记录员有些莫名地摸摸后脑勺。
实际上在此之前,陈帆一直一言不,而刚刚的这一句又是早已被认定为不可能的谎言,因此他没有再记录这些没有价值的信息。
“记录…?”记录员再次向梁亦驰确认他的意思。
梁亦驰空空地看了他两秒,随即将那句话重复了第二遍,但这一次语气落实了很多,甚至显得有些笃定,仿佛已经下了结论:“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做的。”
蒋思睿睁大了眼睛,审讯室外的几个人也面面相觑,满脸不可思议,就连陈帆都微微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