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丘的脚步迟疑地停在路口。这个时候上前安慰他最合适,但是她也知道此时对方并不需要她的安慰,也许让他与父母独处,便胜过千言万语。
米丘转身,从房里取出提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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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冽把秘籍放在父母坟前,全都烧了。
他每次回来都要去看一次双亲。他没有什么话说,也觉得无需说。爹娘在天有灵,定然明白他的心意。
唯一的例外就是上次,在父母的牌位前,他说了米丘的名字。
——她是谁?
“她是米丘。”
——她是你的谁?
“……”
她是我的朋友……吗?
“爹、娘。”江冽微微垂眸,火光让他的长睫在脸颊上颤动:“我将她带回来了。她在家里养伤……七天。”
他的视线有些虚无,“只有七天……一切就都结束了。”
火光渐渐熄灭,《焚炎神功》的灰烬随着风进入化为尘埃。平原彻底变为黑暗,夜色吞噬了他的身体。
江冽只能借着清冷的月光看到父母墓碑上的刻痕,带着霜色的冷,触之冰寒。
他转过头,正要倚在墓碑前陪伴父母一夜,却在眼角突然看到一粒烛光。
像是幽潭残叶里唯一的萤火,盈盈光辉,却能照亮一缕生机。
江冽的面色一怔,他看着小小的烛光在风中摇曳,似乎随时熄灭,他踟蹰地踏出一步。
第一步只是试探,然而却越走越快,直到那一点萤火逐渐在眼帘里增大,直到看到其变成被拢在烛光里
微白姣好的面容。
米丘对他一笑:“你回来了。”
没有问他为何深夜离开,好似知道他早晚会“回来”。
江冽的脚步一停,看米丘的衣袖在夜风中翻飞。
“你……在等我?”
米丘道:“我知道你和伯父伯母有话说,于是选择在这里等你。你若是回来找不到路了该怎么办?”
他在这里生活近二十年,哪里会找不到家呢。
江冽薄唇一抿,接过灯,碰到她指尖的微凉。
“系统提示,好感度有变化。增长0。3,目前数值为59。5。”
对于江冽现在只零点几涨好感度,米丘已经习惯了。她甚至“受宠若惊”地想,刚才可真不是苦肉计,她就是想给对方留个灯,好吧,只有一丢丢想让对方一回来就看见她的意味,这小子就漏了好感度,她也是没办法。
“你把秘籍都烧了?”
江冽没回答,而是将衣衫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
米丘顿时感觉身上又暖和了些许,“放心,我出来的时候又加了一些衣衫。明天我可要跟着你去镇里,才不会让自己再着凉呢。”
江冽没说话,待看她面色如常这才回答刚才的问题——他点了一下头。
米丘道:“也算是给伯父伯母一个交代……也许以后再也没有人会觊觎它了。”
江冽神色冷然。
“秘籍易毁,欲望难消。”
米丘道:“经历了这么多,我也确实觉得有时候你说得对。欲望可以让多少武林正道由人变鬼
。”
她微微叹口气,然后抬眸看他:“它来自贪婪,来自不甘,是人性的低劣之处。若想让人消灭欲望,就如同消灭人性,是不切实际的。所以,这也正是江伯父和江伯母超出常人的伟大之处。”
江冽一怔,声音轻了下去。
“我爹当年行侠仗义,但也难知好友真面。不知这些武林正道也觊觎这本秘籍。”
米丘想了想:“我想,即便伯父伯母在世,知道他们守护的正道是如此虚伪,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江冽的薄唇一抿,点了一下头。
“确实如此。”
声音里带着少有的讽刺。
米丘也不理解这种几乎献祭的行为,但是她表示尊重。若是他们都没死,恐怕狗崽子如今也会走上同样的道路。
想到江冽另一种古板迂腐的样子,米丘打了一个激灵。
她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腕,“所以我有时候在想,你若真如他们所期待的那般无私奉献,恐怕早就死在了药王谷里。江冽,你现在……就很好。”
江冽一怔,眼底的红丝如蛛网般暗结,而米丘低下头去丝毫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