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灵密文极为凌乱,落款印迹仍是源轸,最末一个“变”字甚至还未写完,便被匆匆传了过来。
百里京似是知晓这种传讯术法,虽然暮临朝并未避讳自己,也仍是自觉偏过头去。
“出事了。”暮临朝语气平淡,似是意料之中。
百里京蓦地回头,待看清那触目惊心的四个字后,满是不敢置信,语气陡然一变:“怎么回事?衍宸教不是已经到了么?”
暮临朝撤去密文,镇定道:“是夔牛。”
百里京立刻直起身向远处望去,视野内水雾弥漫,草木逐渐归于齐整,“应该快到了。”
他的手紧紧握在剑鞘上,眉宇间忧思不展。
暮色将起,天边乌云愈发厚重。
围伺的毒虫被剑气清扫,颓势已现,渐渐不再靠近马车,在草海中隐去。
浔阳城已至。
此地襟江带湖,往来者众多,然而此时却城门紧闭,城墙上空空荡荡,一片死寂。
百里京勒紧缰绳停下马车,蹙眉道:“怎么连个守城的都没有。”
暮临朝收回灵剑,飞身上前,掌心轻贴于城门上,放出灵识感知门后情状。
朱红大门后空无一人,抵着七八根圆木,死死堵着城门。
暮临朝运起灵力猛地震过去,门后圆木纷纷被击飞,城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他先前来时虽未至城门,却也感知到护城大阵有破溃之象。
护城大阵遍布浔阳城,且向外延
伸数十里,以他一人之力,修补起来并不容易。他足足用了两个时辰,耗费灵力近三成,才将法阵破损之处重新拼接完好。
按理说,这法阵极为牢固,即便方才的虫海来袭,也定不会短短半日就将其再次击溃。
若以夔牛之力使之溃散,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夔牛蛰伏于水域,大江在南,浔阳在北,若那孽畜真要发难,也应是城南法阵首当其冲。
东城门居于内陆,不到半日时间,怎会也破败至此?
更何况,城中还有衍宸弟子把守。
暮临朝缓步踏入城内,神色愈发凝重。
昔日繁华之所在,如今却已是人去楼空。东城门附近不见一人,甚至有几户人家匆匆逃离,连大门都未锁上。
远处升起几处浓烟,似是走水。
他将灵识的感知范围扩散出去,却听得城中哀歌四起,间杂有怨怒、悲愤和妒火。钝刀入肉的“嗤嗤”声、火烧木料的毕剥声,交织在耳,犹如人间炼狱。
百里京驱车跟进,见着此情此景,心中一颤,立时跳下车,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城南跑去。
暮临朝不及阻拦,正要随他一同过去,却被身后的动静留住脚步。
白竹烟也于此时被茶茶轻轻叫醒,她晃了晃又晕又痛的头,钻出马车的一瞬,被眼前这一片狼藉惊得怔住。
“这里出了什么事?”
暮临朝:“跟我走,快些。”
白竹烟:“那、马车呢?”
“弃了吧,过不去。”
“哦
。”白竹烟眨了眨眼睛,拉着茶茶,茫然地跟在他身后。
越往南,城中境况越混乱不堪。
天边雷声大震,江水已漫过小半座城,无数房屋被冲毁,混杂着泥沙,无情吞噬着此间生灵。
原本在这城里安身立命的平民百姓,纷纷聚在洪水边缘,为大水卷走的家眷亲族哀哭,为尽数毁去的毕生基业悲号。
恸切到极致,竟有人如疯魔一般,嘶声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