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罢,抬手去摘浅苍的面具。
浅苍挣扎未果,又不敢真的上手去拦她,索性停了动作,任由她去扒拉。
那半张黄金面具被揭下的瞬间,白竹烟愣在当场。
她对这位鬼主的印象,还停留在鬼市所见的那副青白面孔上。
然而此时出现在眼前的这张脸,分明是位五官精致、眉目清俊的翩翩佳公子模样,与记忆里截然不同。
浅苍一双凤眼含笑,悠然开口:“可看够了?你若再说本座丑,本座可要伤心了。”
白竹烟回神退开两步,悻悻道:“勉强能入眼罢了,比我们暮道长差远了。”
“多谢夸奖。”
浅苍轻叹一声,倏然化作一缕轻烟消失在暮临朝剑下,飘向不远处的鎏金宝座上,重新化为人形。
白竹烟手里的黄金面具也随之碎为砂砾,她赶忙甩甩手,拉着茶茶躲在暮临朝身后:“既然生得人模人样,为何在鬼市时,要把自己糟践成那副鬼样子。”
暮临朝收了剑,淡然道:“他脑子不太好。”
“啧,你们一个两个的,还真是不把本座放在眼里。”
浅苍单手支着头看向白竹烟,漫不经心解释道:“鬼市的存在,不过是给往来三界的行商者提供个便利,无需本座亲自坐镇。”
“至于这分。身嘛,既是用来威慑犯禁者,自然是怎么有趣怎么来,对上那些鼠胆之辈,尤其好用。”
他笑了笑,“
他们一见到本座那精心描画的皮相,被吓得屁滚尿流算是轻的,有一次,甚至将一个凡人的生魂吓得出了窍。唉,本座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此人魂魄从鬼差手里讨回来。”
“你说,是不是很好玩?”
白竹烟皱了皱眉,十分嫌弃:“丑得把人活活吓死,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吗?你果然有病。”
“嘿,你这小丫头。”浅苍正欲发作,却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在对面紧紧注视着自己,于是连忙转了话锋,“罢了,本座不与你计较。”
他手中蓦地出现一把描金折扇,隔着虚空轻轻一敲,大殿上瞬间多出几张椅子,“别站着呀,坐下说。”
白竹烟朝他做了个鬼脸,拉着茶茶在一侧落座。
浅苍眉头一跳,作势抬起折扇吓唬她,见暮临朝转身坐下,又收了表情,不动声色地甩开折扇轻轻挥着。
暮临朝目光凉凉扫他一眼,平静开口:“那把犀渠匕既已交予你,离魄泉裂隙应该无碍才是,缘何你这身上的鬼气只增不减?可是中间出了什么变故?”
幽明界与鬼界一水之隔,正如此地与酆都之间的界门一般,离魄泉眼下,连通的便是鬼界。
鬼气由此散逸而出,弥漫到幽明界各处,维持此间运转的同时,也保护着这里不受魔息侵扰。
然凡事极则必反,幽明界内,鬼气与灵气缺一不可,一旦流散到此地的鬼气突破临界值,势必会破坏此间平衡
。
届时鬼气侵吞灵气,幽明界也将被鬼界所吞没。此间民众受鬼气缠身之苦,肉身渐渐腐败,魂魄难以附着,最终则会沦为鬼卒。
而就在近两年,离魄泉眼所在的裂隙突然生了异样,由初时一纸之薄,扩张至刀背之厚。
那裂隙仍在不断扩大,颇有不可控之势,由此溢出的鬼气也愈发浓重。
此界族众不堪其扰,有些甚至已出现魂体分离的迹象。
浅苍身为幽明界主人,不得已将半数鬼气引至己身,凭着自己一身修为将其强压下去,才勉强换得族众无恙。
只是此法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一旦浅苍的灵力难以为继,等待他的便是鬼气反噬,爆体而亡。
幽明界一旦没落,于人间而言,只会带来无穷隐患。
浅苍亦不愿看到幽明界毁在自己手里,便与暮临朝一拍即合,开始筹谋填补裂隙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