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天色将亮未亮。
屋外已下起了阵阵细雨,雨势虽不大,却也寒凉刺骨。
白竹烟并未撑伞,一路摸黑走在路上,任由冰冷雨水打湿她的衣袍,脑中却仍旧混沌不堪。
白府看守后门的护院,远远看见雨中蓦地出现个人影,先是心下一惊,连忙打起精神,待看清来人后,又当场愣住。
其中一人道:“大小姐?天还没亮您就出门啦,怎的也不带个人跟着?”
白竹烟垂着眼睫,闻声勉强拾回神志,未免使人生疑,她淡淡笑道:“我去找花晓,一会儿就回来。”
她声音有些沙哑,看上去兴致也不高,那护院瞧着有些迟疑,又道:“这么冷的天,还下着雨,要不您稍等片刻,小人去给您拿把伞?”
她摇摇头,脸上带笑:“不必,我不觉得冷。”
白竹烟说完便迈出大门,那护院知道自己不便多言,也没再阻拦。
那后山住着的花晓姑娘非是常人,这是全府皆知的秘密。她与小姐交好,又时常往来于白府,府中人倒也不惧怕她。
后山那片花海是花晓姑娘的地盘,大小姐既是去找她,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想至此处,那护院便也放心由她去了,并未过多留意。
花晓所在的花海,就在白府后门外。
那是一片开满鲜花的丘陵,缤纷绚烂,连绵数里。即便在萧索的冬日,也依旧争芳斗艳,堪
称金陵奇景。
山丘周围的树木都已凋零成枯枝,更衬得中间那株高大繁茂的花树醒目动人。
白竹烟凭着记忆,迎着细雨,深一脚浅一脚走向花海深处。
还未靠近那花树,便看到灵光一闪,一道虚影与树身分离开来,化作少女模样。
花晓见着她颇有些惊讶,随手化出一片巨大的叶子遮在她头顶挡着雨,蹙眉道:“你怎么这时候跑来了?”
白竹烟此刻心神不宁,听见声音才惊回了神,她猛然抬眸注视着眼前少女,哑声说道:“我明明已经照做,为何他还不醒?你当真没有弄错?”
花晓闻言看了眼泛白的天边,讶然睁大眼睛:“你不会……刚完事就跑出来了吧?”
白竹烟默然,她又道:“这怎么行,你快回去快回去,万一他醒了看不到你怎么办?”
少女说罢,推着白竹烟就要往回走。白竹烟一把挣开她的手,只死死盯着她,等着她回答。
她无法,只得老实交代:“那确实是魅魂毒不假,可你的暮道长境界之高,远非你我能比,我也拿不准这东西会不会对他起效,所以就……下得多了些。”
她边说边偷看白竹烟的脸色,见她面上平静如常,才松了口气,讨好地笑笑,“你放心,用量再大,这东西也不会对人体有损,只是……你可能要受些苦。”
“他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醒来,所以啊,你快回去歇着,等他醒了,有什么话赶紧同
他说,不然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咱们这一通,可就白忙活了。”
“他不知道最好。”
白竹烟低着头,轻轻甩开她的手,全然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那怎么行?”花晓急道,“这中了魅魂毒之人,毒发之时是不会有意识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你那些心思,他更是无从得知,白白遭了一夜罪,多不划算啊。”
“够了!”白竹烟低叱一声,花晓当即呆立在原地。
她死死掐着手心,眼眶通红,“让他知道了又能怎样?他是修道之人,本不该沾染世俗红尘,再过几年他便能回到仙山,继续他的修行。”
“我已经害他破戒,还去告诉他做什么,让这事成为他一生的污点吗?”
她凄然一笑,“这种事,难道不该你情我愿吗?我这算什么?趁人之危?然后还要死乞白赖贴上去,告诉他,让他负责?”
她踉跄着后退,怔忡摇头,“花晓,你不懂,这不是我想要的。强求得来的感情,怎会是真心?我该早些想明白的,我与他本就不是同路人,何必用这种手段强迫他。是我太贪心了……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