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密室足有一个校场那么大,四周皆是盘膝而坐的嵩阳弟子,他们双目紧闭,一个
挨一个,将整个空间占去了大半。而在他们身下,尽是些累累白骨,有几处甚至已堆至密室顶部!
中间的盘龙柱便是地脉中枢,其上布满黑紫色的煞气,灵气一旦接近便被尽数吞噬。
典一与三位主事长老分坐四方,以盘龙柱为中心布下一个封灵大阵。
他们四人作为大阵媒介,嵩阳弟子的灵力被媒介抽取,再以媒介为轴,将灵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进大阵中,形成一个封印结界。而地脉枢正处于结界中,煞气被牢牢封死,不时冲撞结界,每冲撞一次,周遭弟子们的灵气便急速减弱一分。
方才在两师兄弟言语之时,煞气便再次袭向结界,典一眉头紧锁,再顾不得分神。而那三位主事长老修为本就弱他一分,此时更是双目紧闭,屏蔽五感,一心放在维持大阵上。
典觅远远站在大阵之外,亦不敢再出声。
暮临朝不由心惊,原来这嵩阳观凋敝,并非受妖兽袭扰,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那些弟子竟是被自家师尊生生抽干灵力而死!此阵实属阴邪,看这情形,也不知已吃了多少人。
可那地脉枢上的煞气又是怎么回事?地脉灵气至盛至阳,怎会被阴邪所侵?他们究竟做了什么?
正思忖着,结界处忽地闪过几道铭文,暮临朝的灵识游走于密室边缘,与那阵眼尚有一段距离,看不真切。他没有迟疑,将灵识混入充盈的灵气中,缓缓向盘龙柱探去。
那处结界上的铭文忽隐忽现,时而无序,时而倒转,显然是一道密咒。暮临朝一时无法破解其中奥秘,却不料煞气再次激荡,阵中灵气流动猛地加剧,他一个不慎,竟被气流冲向结界!
那煞气之力相当蛮横,方一触碰,便要将他灵识夺去。
暮临朝神思敏捷,迅速收回灵识,却还是晚了一步,阴寒之气自灵台遍布四肢百骸,全身经脉仿佛都被冻结了一般,他只觉心神被撼得一震,脏腑皆如蚁噬般剧痛无比,嘴角当即渗出一丝血迹。
他抬起发僵的手擦去血迹,引着灵力游走周身抵去那股阴寒,见地脉枢趋于稳定,正欲再次尝试,却听典一一声低叱:“何人在此!”
暮临朝眉头一敛,当即打算穿墙遁走,却不料密道内的禁制在此时开启,可遁之处皆被锁死!
没办法了,他只得忍着剧痛,急速沿通道向出口掠去,眨眼间便来到那道暗门,将其一剑劈开闪身而出,却见一道劲风迎面袭来——来者正是代掌教典觅!
“静归师侄,这是做什么。”
暮临朝躲开那狠厉一掌,“地脉有异,尊长为何隐瞒,罔顾性命,岂非有违道心?”
典觅冷哼道:“地脉异变,绝非只我嵩阳观一处。师侄入世已久,也无怪云外山上的邪风吹不到你。”
暮临朝神色一凛:“尊长何意。”
“你教内之事,该去问你那好师尊。”典觅一反白日的庄重,眼神透出阴
狠之色,“不过,既然师侄已窥得我观机密,便只得请你继续在此多逗留几日了。”
话音未落,典觅手中拂尘已至,暮临朝提剑挡下这一击,随即飞身踏上三清神像,借力掠向殿外。
虽说典觅只是地仙之体,与暮临朝的散仙之体还差了一个境界,但他方才灵识被煞气所袭,修为大损,若要硬碰硬,怕是讨不到什么好处。
更何况……唉,麻烦。
他一路掠向西侧的偏殿,在门前顿了一瞬,似是有些迟疑,而后一脚踹开殿门,闯了进去。
白竹烟瞬间被惊醒,一眼瞥见那把灵剑,便知来者是暮临朝,心知有异,并未作声。
此时茶茶恍恍惚惚坐起来,白竹烟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将那声尖叫拦下。
典觅带着几名弟子紧随其后,堪堪追至此处。暮临朝不再犹豫,祭出须弥芥子,将那二人吸了进去,随后旋身躲过几道剑光。他不愿与典觅多做纠缠,挥出一道剑气将几人击退,随后便飞身逃出观外。
典觅及几名弟子追至落英甸前,终是停住脚步。
他望着那抹白影遁入夜色,眉头皱成一团,将声音遥遥送了出去:“奉劝一句,莫要多管闲事。封灵阵既成,便再断不得,除非地脉复位,否则,大阵一毁,莫说我嵩阳观,恐怕整个中原都将万劫不复。你师尊及掌门亦知晓此事,师侄若是不信,大可回去问问他们。”
暮临朝一路御剑而行,
听闻此言,心中疑惑更甚,未及细思,便觉浑身经脉都如针扎般的疼,内腑气血翻涌,竟呕出一口血来。
他只得落地调息,却发现周身灵力竟罕见地滞涩许多,手脚亦有僵硬之势。
这煞气如此不祥,恐怕非是人间所生。
暮临朝从芥子中取出一枚丹药服下,尝试着凝神将其引入灵脉中,以缓解煞气之毒。少顷,灵力终于逐次将经脉打通,身上的寒凉之气也减去不少。
然而,他方一将神识流入五感,便听见须弥芥子里的吵嚷:
“暮临朝!我头晕!快放我出来!怎么这样,不是说好了先打个招呼的嘛!臭暮临朝!我要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