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她明显感觉到暮临朝的笑比初见时多了许多,不再总是冷情疏淡,摆出一副不染俗尘的仙君模样。
他的笑容虽几乎微不可查,却仍是勾得她心里直痒痒。
那日她那般放肆,他也未曾责怪,她甚至觉得在那之后,自己与他反而更为亲近了。
有时她也会生出一种错乱之感,以为他才是那个勾魂摄魄的妖邪,迫
使她沉溺其中,险些忘了自己的身份。
是错觉吗?或许是吧。
只她不愿醒来,她舍不得打破他们二人之间仅剩的脆弱连系。
即便这是她一厢情愿。
她如那日一般,不动声色抓住他的一根手指,若无其事道:“幽明界还有多远?这里又冷又阴森的,我实在不喜欢,咱们能不能快些离开这儿?”
暮临朝脚步一顿:“冷么?”
白竹烟猝然对上他的眼睛,怔怔点点头,又摇摇头,讷讷道:“也不是很冷……”
“已经入冬了,的确会冷一些。”暮临朝说着,将灵力缓缓送至她和茶茶身周,抵御周遭寒气。
白竹烟只觉身上一暖,才恍然反应过来他方才的话:“这么快就入冬了吗?现下是几月初几来着?”
“十月初八。”
她离开金陵时,尚是盛夏,一路游山玩水,未觉光阴流逝,不曾想,转眼竟已至十月了。
再过两日,便是她的生辰。
白竹烟垂眸沉思着,心中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既然注定要离开,多等两日又何妨?
暮临朝问道:“怎么了?”
白竹烟冲他笑笑:“没什么,你还没说,幽明界要怎么去呢。”
“这个急不得,界门开启,须得等到子时。”
白竹烟毫不在意,笑道:“好。”
刚至日中,时辰尚早,白竹烟虽极其不愿意吃鬼城食物,却也不得不寻了一家茶楼,暂且歇歇脚。
这茶楼的小二不比外界,面上总是一副惨淡模样,接了银
子也仍旧愁眉不展,说话低声低语,唯恐惊了生人似的。
白竹烟看着他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只觉晦气无比,但一想到造成此间现状的因果,顿时又无奈起来。
每日在这城中吸着鬼气、缩着脖子做人,能有个人样已经很是不易,哪还能要求他们像个正常人一般过活?
她看着桌上的清茶,无心品鉴,也不大敢尝试,只叹了口气:“鬼气既然能从界门中溢出,为何灵气却不能?”
若有灵气从中调和,兴许这酆都城也不至于此。
暮临朝明白她的意思,道:“因为界门存在的初衷,是为保护幽明界不受侵扰,自然会阻止其中灵气外泄。”
白竹烟奇道:“竟还能这样,这幽明界着实小气,让他们看守地脉枢,真的没问题吗?”
“地脉与天地灵气共存,选中幽明界作为枢纽,亦是看中此间特殊之处。西境自古纷乱不断,太初鸿蒙之时常有妖魔环伺,为防魔族将其占为己有,将地脉枢设在幽明界,便是最佳选择。”
白竹烟朝他伸出手,暮临朝立刻会意,将须弥芥子递给她,继续道:“此处也是唯一一座仙门不设防的地脉所在,由幽明界全权掌管,好在历任幽明鬼主皆需依凭地脉灵气维持界内运转,正常来说,也不会做出有损地脉之事。”
白竹烟边听边取出一盘云片糕:“幽明鬼主?怎么听着如此耳熟?”
暮临朝轻笑,提示道:“鬼市
。”
她思索片刻,恍然大悟:“是那个丑八怪?叫什么来着?”
“浅苍。”
“对对,我想起来了!原来幽明界也是他的地盘,”白竹烟急道,“你先前惹了他,怎么还敢来?不怕他抓了你,趁机报复吗?”
“抓我?”暮临朝轻嗤道,“他还没那个本事。”
“那你之前还被他关水牢!你是不是故意的?”
暮临朝挑眉道:“算是吧,毕竟带了一位大小姐,万一因我之故在鬼市受了伤,以金陵白家的实力,我可赔不起。”
白竹烟一哽,经他这么一说,才想起当日情景,确是自己拖累于他,否则以暮临朝的身手,怎会轻易受制于人。
她拿起一块糕点,悻悻道:“被关水牢,也好不到哪儿去。”
暮临朝看着她:“你想如何?”
白竹烟被盯得脸颊发热,不自然地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那……那你见到浅苍,帮我揍他一顿。”
他浅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