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京在这世间唯一的家也没了,留于此地恐无处落脚,白竹烟特地吩咐小二继续将客房留给他,并付了整整一年的银钱。
再怎么说,也勉强算是一处归宿。
城郊田陌,绿茵遍野。
白竹烟低着头跟在暮临朝身后,竟难得沉默起来。
她时不时偷瞄着那人的背影,心中仿佛有两只小鹿,彼此角逐,互不相让——
“他现在是你护卫,你躲他做什么?矫情,真给妖丢脸!”
“快闭嘴,这叫及时止损。”
“至多也仅有一个月了,好歹相识一场,只你一人辗转反侧怎公平?独苦不如众苦,当然要将他也拉下水,及时行乐懂不懂?给我上!”
“别自作多情,你看,他理你吗?”
“你不试怎知不行?待回了妖界,你自个儿后悔去吧。”
“那也比越陷越深的好。”
……
白竹烟被那两个声音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一番天人交战后,终是忍无可忍,用力摇了摇头。
怂什么,讨不到好处,占点便宜也行吧,总不能只让她自己吃亏。
她故意忽略掉那个还在反驳的声音,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茶茶见她方才的动作,以为她那嗜睡的毛病又犯了,赶忙问道:“小姐累了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没事。”白竹烟脱口而出。
眼见走在前面的暮临朝闻声微微侧首,她又忙不迭叹了口气,“唉,那日就不该弃了马车
,如今想再找回也是难了。偏生驿馆又无空余,路途迢迢,咱们怕是要走上许久才能有个歇脚处。”
她故意说得大声,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前面那让她弃了马车的人却并未在意,仍是一言不发地迈着步子。
“你看,他理你吗?”
方才那句话又不断回荡在识海中,白竹烟心下一恼,忍不住皱起眉。
不理我是吧?很好。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当即身子一歪,“哎呀”一声,脚下凑着田埂的坡度跌了下去。
“小姐!”茶茶刚要去扶她,却见她不住地给自己使眼色,似懂非懂地停了动作。
“道长,我摔倒了——”白竹烟冲着那个颀长的背影喊道。
直到此时,茶茶才明白了她的意思,只得将嘴边的话咽回去,暗自叹了口气,心中默念:不能多嘴,不能多嘴。
暮临朝停下脚步,视线落在她的脚踝上,立时看穿了这小把戏,“起来。”
“扭了脚,起不来。”
暮临朝:“你待如何?”
白竹烟弯起眉眼:“要不,你背我吧。”
演技拙劣。
暮临朝对于她这出戏的评价仅这四个字,也懒得与她计较,只轻笑一声:“授受不亲,这道理,大小姐该明白。”
“怕什么。”白竹烟笑道,“抱都抱过了,背一下怎么啦?道长行行好,别这么小气嘛。你若实在觉得不妥,我也不是不能再晕一次。”
她说着,身子便顺势倒下去,抱着头眯起眼睛喊道:
“哎呀,头又开始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