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竹烟见他松口,有些吃惊,她看了立在旁边的鬼吏一眼,只觉自己运气不错,竟被一个会说话的记住了。
她不由冲他一笑,随即回身点头道:“有劳右使。”
穿过暗道,是一处布满钟乳石的岩洞,绕过层
层石幔,便看见岩洞中间的一汪深泉。
两队守卫分列在泉水周围,却并未近前,只远远守在岩洞边缘,看上去,似乎还套着一层结界。
白竹烟大致一看便明白过来,那泉水之上笼着一层薄雾,想必正是从地下溢出的鬼气,这口泉眼也是此间鬼气最盛之处。
那些守卫守在这里,若不加防御,肉身必定会遭鬼气腐蚀,故而只得躲在结界里。
离得这样远,倒也方便了她。
只是,如何摆脱撼岳,却是个难题。
撼岳跟在她身后进入岩洞,仍是有些不放心。他对一旁的守卫使了个眼色,悄声道:“去,将此事告知左使。”
伏波常年伴在鬼主左右,若天垣君有何决断,应会告知鬼主才是,那么伏波也必然知晓其中缘由。
此女虽有天垣君手令,但离魄泉前几日刚出了岔子,他只得谨慎。
无事最好,如若她是冒名前来,那他便也只能将她拿下。
白竹烟缓缓走向离魄泉,那泉水看着倒也清澈,只上面那层鬼气猛地窜入鼻腔,竟莫名生出一股窒息之感,不由后退一步。
撼岳出声提醒:“泉眼鬼气甚浓,姑娘还是离远些,免得鬼气入体。”
白竹烟回头,见他亦站在远处没有靠近,心下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幽明界之人不会轻易离开此界,但只要留在这儿,身体必会长年累月受鬼气影响,且难以驱除。
因此他们对于鬼气,应比外界之人更为惧怕,自
是当避则避。否则又何须浅苍以自身为容器,将半数鬼气压制下去?
想到这一点,白竹烟弯起嘴角:“多谢右使提醒,我心中有数。”
她静静站在离魄泉的雾气之外,抬眼扫视四周,突然瞥见对面洞壁上有一处巨大的凹槽。
那凹槽内似若两座山丘相连,与洞壁融为一体。
但只要仔细分辨,便能看出那并非山石,而是两头交颈而卧的巨兽。
它们沉睡已久,隐在洞壁上,身形已然看不分明,但那尖锐的长喙却仍是看得人心下一惊。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普渡兽了。
饮下离魄泉,魂体两分离,再由普渡兽啖去血肉,将精魄附于妖骨,她便可摆脱人族血脉。
鬼市知千百的话又回荡在耳边,白竹烟一步步挪向泉水边。
只要喝下一口离魄泉,运气好的话,从今往后,她就是个完完全全的妖。
她注定要回妖界,再也无法站在暮临朝身边。
母亲……
她握紧拳,只觉眼中酸涩。
“姑娘可有发现?”
撼岳等得有些不耐烦,出声催促。
话音未落,他却蓦地瞪大了眼睛。
站在泉边的女子忽然冲进雾气里,猛地俯身掬了一把泉水送入口中。
这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他根本来不及用灵力阻止!
只一瞬,整个幽明界立时地动山摇,浅苍于睡梦中惊醒。
前去报信的鬼吏话还未说完,伏波便大惊失色:“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