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有暮临朝给的灵丹,白竹烟的伤势却还是恢复得极慢,伤口处接连换了几次药,动作稍大些,仍是会往外渗血。
大小姐行动受限,心中憋闷,偏偏每日还要与那准时前来送药的木姑娘斗智斗勇,简直叫苦不迭。
如此又过了五日,白竹烟终于再也躺不下去,趁那位木姑娘不在,又打发茶茶将补药倒进后院门前的药田里,自己则偷偷溜下地活动着腿脚。
谁知茶茶还未回来,木辛夷却已推开了医馆大门,“放心吧廖婶儿,你这病没大碍,回去照我的方子喝几副就好了。”
“欸,木丫头的医术,连仙君都认可,自是信得过,有你这话呀,老婆子我就放心了。”那老妪道了谢,便提着药包颤巍巍离开。
仙君?白竹烟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笑出声。
脚步声从外间传来,白竹烟听见动静赶忙躺了回去,刚扯过被子盖在身上,木辛夷便一脚踏入屋内,瞥她一眼,道:“药都喝了?”
“喝啦。”白竹烟躲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频频点头,“木姑娘,我觉得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才能走啊?”
“我还没嫌麻烦呢,你倒先心急了。”木辛夷抱着手臂靠在门边,袖子高高卷起,拖长尾音说道,“知你不愿躺着,自己不嫌疼,那便起来吧。”
“好嘞!”白竹烟闻言大喜,立马掀起被
子跳下来,不慎用力过猛,扯得左肩伤口险些再次撕裂。
她倒吸一口凉气,忙改用右手使力,脸上堆起笑凑到木辛夷面前,说道:“这几日多亏有木姑娘照顾,姑娘仁心仁术,堪称在世华佗,倘若日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就你?一个娇娇弱弱的大小姐,要你何用?来给我绣花儿吗?还是免了吧。”木辛夷嗤之以鼻,摆摆手说道,“本姑娘今天心情好,收了不少诊金,打算亲自下厨,大小姐若不嫌弃,待会儿便叫上你的小丫鬟和那个小白脸,一同赏脸尝尝吧。”
白竹烟心中暗忖,她都要回妖界了,也没真的想帮什么忙,只是照着折子上的戏词客套一句,竟还遭人嫌弃。
这些话,她自是不能说出口的,只小声嘀咕着:“他不是小白脸……”
木辛夷白她一眼,满脸写着“关我屁事”,扭头就走,却迎面撞上慌慌张张跑回来的茶茶。
茶茶见着她,立时被吓了一跳,忙将滴着药汁的空碗藏在身后。
木辛夷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莫名其妙地说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拿你做菜。”
茶茶不由有些心虚:“没、没什么,木姐姐需要我帮忙吗?”
木辛夷见这小丫鬟干起活来也算伶俐,扬了扬下巴说道:“你倒是比那大小姐有点用处,跟我来吧。”
白竹烟立在门内瘪瘪嘴,她本人的确不会治病做饭,也不会绣花儿,但也不
至于一无是处。要说去林野山涧抓只兔子捕条鱼什么的,那她可太拿手了。
这位木姑娘许是对“大小姐”这身份有什么误解吧?
见她们走远,白竹烟轻哼一声,转身走向廊间的木梯。
这医馆平日全凭木辛夷一人打理,她忙不过来,楼上的几间屋子便都闲置了,杂物堆得到处都是,仅有一间还算干净。
那干净屋子房门虚掩,白竹烟轻手轻脚摸了过去,躲在门缝处偷偷往里瞄,却见屋内摆着个一尺来高的小仙炉,周身仙雾缭绕,华光四溢,不似凡物。
在这仙炉旁盘膝静坐的男子,正是白衣若雪的暮临朝。
白竹烟这几日清醒着,虽不能随意走动,却也能听见些许外面的动静。
自从这位暮道长出去溜达了一圈,也不知被谁传出消息,说这木家医馆有仙君驾临,清雅绝尘,乃天人之姿。
隔日,镇上的街坊四邻便纷纷慕名前来,探头探脑地往里瞧,将医馆前后围了个水泄不通,只盼能求个仙缘,得些灵丹妙药。
木辛夷连进出都成问题,简直不胜其扰,憋着股气将这位“仙君”赶去楼上的杂物间,对外宣称仙人已回九霄云上,这才劝离了各路闲着没事干的乡亲父老。
虽说仙君已无踪影,这木姑娘的“医仙”之名却在镇上百姓们心中扎了根。求医者一下翻了数倍,木辛夷忙得不可开交,这才让白竹烟有了可乘之机,没再受那补药之苦。
这么一想,她倒应该感谢一下这位“招摇过市”的仙君大人了。
正此时,那扇虚掩着的门蓦地打开,暮临朝身形未动,抬眼看向她。
白竹烟模样鬼祟,被抓了个正着。
她讪讪一笑,走过去在那人身旁坐下,说道:“我见道长在忙,便没敢打扰,不想还是逃不出‘仙君大人’的法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