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竹烟脑中一片混沌,有些想不明白。
她现下,甚至记不起来自己的名字。只有身上残留的疼痛,还能让她勉强保持着一丝清醒。
不对,她不该在这里。
她努力回想着之前的事,试图从脑海里寻找细碎的片段,拼凑出一些记忆。
但眼下的处境容不得她多想。
她被亡魂推攘着,不得不继续前行。
黄泉路的尽头便是奈何桥,她随众亡魂一同跨过那座桥,来到一座高台前。
那高台名为望乡台,通体黢黑,砖石上刻满铭文,在磷火映照下闪着银色的光。
她踏上那座高台,却见望乡台上一片悲戚,无
数亡魂匍匐在此,或悲泣低吟,或絮语连连。
与黄泉路上的平静,截然不同。
白竹烟茫然扫视着周围,突然听到一声呵斥,而后亡魂哭声更甚。
她循声一看,原是有几个亡魂停留太久,惹怒了鬼差。
只见那鬼差手上钩锁一甩,亡魂立刻被锁链拖着,一路摔下望乡台,由鬼差带去冥府。
她皱了皱眉,心想这鬼界可真不讲道理。
然后面有人催促,她只得上前补在空缺的位置,学着其余亡魂的动作,俯身将手贴在黢黑的砖石上。
就在掌心与地面接触的一瞬间,掌下铭文骤然亮起法光,无数熟悉的画面涌入脑海,使她脑中一阵钝痛。
她骤然睁大眼睛,她意识到,这些画面是她的记忆,也并非全是。
她想起来,她现在的名字叫做白竹烟,是金陵白家的大小姐,可她的真实身份是一只半妖。
一瞬间,她的亲生母亲,竹域族的同伴,来到人间后的所见所闻,全都一闪而过。
画面最后停留在白府宅院里,她看着那个被她唤作父亲的白家家主,竟愣了片刻。
这是她未曾亲身经历过的画面,想来这望乡台不仅能唤起记忆,还能令人看见彼时与自己有所羁绊之事。
了却遗憾,或徒增悔恨。
她想起来,她离开白府时正值盛夏,府中花木繁茂,白氏夫妇虽已逾花甲,因平日保养得当,精神头却也极佳。
而此时,府中草木凋零,房内炭盆烧得正旺,
白家主不知何故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主母陪伴一旁,双目通红。
所隔不过半年光景,二人鬓边竟已泛了白。
白竹烟心中一滞,有些难以置信。
爹爹身体一向硬朗,怎至如此?
她不由担心起来。
就在这时,白竹烟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阿烟!”
这声音有些熟悉,她疑惑看向周围。
她不该在这里,那个人,更不该出现在这儿。
奇怪,难不成自己心有所念,竟产生了幻觉?
“阿烟,回来!”
那声音再次传入耳中,她猛然回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鬼差见她磨蹭,也出声催促,她背对着鬼差浑然无觉,仍怔怔站在原地。
不,这不会是幻觉,真的是他!
他怎么来了?
鬼差催促不成,失了耐心,立马甩出手中钩刺要将她拖走。
正此时,一道剑光猛地将那钩刺斩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