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可怕丑陋的鬼怪,池婉婉的眼前出现了一幅画面:
血腥的产房里,满是被咬断脖颈死去的婢女,趴在地上的婴儿宛如破壳而出的魔鬼,口中呜呜地嘶吼着,但凡见到人,就会扑上去撕咬,而这时,屋内除了躺在床上那位虚弱苍白却又美丽异常的产妇,已经再无一个活人,它把目光转向了站在门口的县令夫人。
它速度之快,已经被吓得呆傻了得县令府人全然来不及反应,就被它扑到了身前,眼见就要咬断脖颈!
千钧一发!忽然一抹剑光刺来,它双眼一痛,紧接着就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了。咆哮、嘶吼,它隐约听见女子的哭喊声,渐渐力竭,失去了意识。
它是在疼痛中再次醒来的。眼前依旧一片漆黑,却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它耳旁响起。起初,它根本听不懂那女子在对它说些什么,渐渐地,那女子开始教它说话,教它听话,它知道了,那女子是它的娘亲,它是这家主人的次子。
它因为做错了事,受到处罚,被关了起来。要关多久,不知道,会不会被放出来,不知道。每天有人给它送来干净的水和新鲜的食物,每隔几日还会有人来询问自己有没有什么需要,这让它感
受到自己被照顾着,并未让它感受到太多关押的痛苦。
除了只能在这一小方天地活动——不过也算不得小了,至少从屋子的一头爬到另一头要费不少功夫,更何况这间屋子后还有一个小屋子,足够它跑跳玩耍。
唯一不足地就是它的眼睛眼不见,现在已经不痛了,但是它听见一个男人压低声音告诉娘亲,它的眼睛这辈子,怕是再也无法恢复了。
娘亲偶尔会发出感叹,说些它听不懂的话:“哎,难得幺儿生得什么俊俏,又与寻常男孩儿无异,却被关在这祠堂里,还没了一双眼,真当是命苦。。。。。。”
这时候它就会安慰娘亲道:“娘,不哭,幺儿有娘亲陪着,还有小哥哥陪着,幺儿一点都不苦。”
“小哥哥?什么小哥哥?”白蒲州问。
“小哥哥就是小哥哥呀!他还给了我个风车,对着上面的纸一吹,就能转了呢!娘亲,你看!”他说着,伸手摸索到木棍上粘着的纸张,然后小心翼翼地,吹了一小下。耳旁传来哗啦啦的声响。它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将脸贴到风车旁,感受着纸张转动带来的风。
白蒲州喜怒不辨,只摸了摸他的脑后,轻声道:“幺儿乖。”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在这不久后的某一个雨夜。眼睛看不见的人,对声音便格外敏感,是夜狂风怒号,它躲在白蒲州怀中瑟瑟发抖,往日熟悉的祠堂变得陌生起来,不断
有悉悉索索的声音顺着四角游走,电光劈下的一瞬间,他的眼前似乎也闪过几道模糊的人影。
“娘!娘!娘!”
“幺儿别怕,娘在,娘在。”白蒲州把它紧紧搂在怀里,却抖得比它还厉害。
大雨过后的第一个清晨,没有人来送早饭。一直等到将近晌午,它缩到白蒲州怀中道:“娘,我肚子饿了,不是已经落了六滴水了么?怎么还没送来吃食呢?”
白蒲州教给过它计算时间的方法,虽然眼睛听不见,却可以听更漏来辨别时间。
“许是早上有事耽搁了,幺儿再忍忍,娘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从前有一只小老鼠,它在丛林里散步,忽然有一天被一只大猫捉住,眼看就要被猫咬死,这时,一个路过的农人救了。。。。。。”
“娘,这个故事你都将了好几遍了,再讲个新的吧。”
白蒲州想了想,道:“好,那我讲个老鼠嫁女的故事吧。”
晌午已过,依旧没有人送来吃食。母子二人已经饿得发晕。
其实和修士一样,修行到一定程度,就可以不食五谷,只靠自身灵力滋养,清除体内杂浊,为羽化登仙做准备。但白蒲州和那男孩显然都还没达到这个水平。
白蒲州急了,拍打门板,虚弱地喊道:“有人吗?有人在吗?请给我们一点吃食吧!”反复喊了好几遍,都没有半点声响。整个院子里仿佛除了他们母子二人,再无别人。
最后只得放弃
,她无力地顺着门边滑倒。
及至晚间,也没有任何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