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指指尖都弹出了血,她咬牙想停下,却发现身体并不受自己控制了。
从她的身上,逸出的再不是淡蓝色的灵力,而是带着血红的雾气。
这个死法可不太美丽,只怕到了最后,一点骨血也不会剩。
但是既然敢于铤而走险,就要有作为阵眼的觉悟,不是吗?
就在这时,有人猛然扑了过来将她推开,替代了她作为阵眼的位置。
而绝杀阵感应到新的灵力,果断放弃了楚绾绾,转而将那人困在中心。
怎么会?!这个地方还有其他人,身上怀着可以与她相当的灵力?抑或者说,比她更强大的灵力?
她知道的,有一个人。
但她并不觉得,他会在今日苏醒。
只是当她呆滞地转头望去,那阵中的人,不是谢辞,还能是谁?
仿佛有沉重的巨石压在心间,让
她难以呼吸。
等反应过来,她便想冲上去同他一起,却又被绝杀阵的屏障无情弹开。
她现在灵力耗尽,绝杀阵对她不屑一顾,根本不会接受她进入其中。
但她仍不放弃,拍打着薄薄一层却无法逾越的屏障,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
谢辞被裹挟在灵力乱流中,缓缓地睁开了眼。
他眉头蹙着,眼底是释然的情绪,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却被屏障所阻,只得遗憾放下。
他知道她对此感到很是不解,趁着自己意识还清醒,拿出了一件物什。
正是那日她从沈翊处夺得的法宝——晗灵佩!
当时她忧心谢辞,完全忘了这法宝的存在,没想到却是被谢辞偷偷收了起来。
“对不起,我没有告诉你,是因为我发现,虽然这宝物不能延长寿命,但只要我随身带着它,身体就会看起来好些,甚至与常人无异,我不想让你担心。”
“后来我发现,你渡给我的灵力,可以尽数转移到这里,于是都存了起来,今日果然派上了用场,我是不是非常聪明?”
只有楚绾绾知道,那些灵力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眷恋地望着她,略带遗憾地开口:“对不起啊,我不是他。虽然我也很想保护所有人,但是凭我的能力,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如果我早知道会遇见你,我肯定会比现在要努力一万倍,这样就能拥有保护你的能力。”
“我不是什么心怀苍生的人,但为了保
护你,为了保护我的家人,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楚绾绾哽咽着,顾不得去擦脸上的泪水,拼命想要击穿那屏障,却只是徒劳。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是如果你死了,我绝不会原谅你。”
少年忍受着被啃噬血肉的痛苦,费力地抬起手,似乎想替她拂去泪痕,却只是徒劳。
“不原谅便不原谅吧,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想你忘了我。”
“你我已经拜过堂了,是天地为证的夫妻,我死以后……你不能马上改嫁给别人,不然我……我在地下也会伤心。”
“我记得……上次用这法宝的时候,好像天边下了一场雪。”
“你喜不喜欢雪?说起来,陈郡地处南方,那还是我第一次见到雪。”
“别哭了,我替你下一场雪。从今以后,若是你见到下雪了,那便是我想你了,过来看看。”
“以及,我终于能对你说,我学会了。”
“我爱你。”
话音刚落,她还没来得及回应,阵法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灵力向四周激荡开去,将剩余的魔物肃清殆尽。
楚绾绾跪坐在原地,抬头望向天际。
原本黑红色的天空,慢慢淡去了血色,变得湛蓝而明净。
而空中有细雪纷纷飘落,第一粒小小的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像是落下一个绵长而轻柔的吻。
她喃喃道:“下雪了……”
雪越下越大,渐渐掩埋了遍地的狼藉和血火,只余一片静谧的纯白。
在这段血色的
剧情里,陈郡保全了至少一半的人,她在高处,也能清晰听见吵嚷声——那是劫后余生的人们传来的欢呼。
只有她的少年,在六月的天气里化成了飞雪,再也寻不见了。
她知晓他一向带着赴死的决意,也能接受他抱病而终,但绝不是像现在这般,凄美而壮烈地凋落,在她的心上留下永远不可磨灭的印记。
她抱着膝盖,把脸埋了进去,任凭雪花落了满头满身,将嫁衣染成了一袭素服。
在一片寂静中,她再次落入熟悉的黑暗,只是这次,她却不愿再次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