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往后走了一点。
艳阳正正好。
迟问仰躺在草地上,晒一晒吹了一夜海风的自己,也晾一晾收敛了太多阴气的招魂幡。
路笺对迟问的招魂幡一直都挺有兴趣的,到底是承境科技,在启境是见不到的,谁看到都会觉得稀奇,何况是同为阴间小伙伴的路笺。
他抓起一根魂幡的织带,“想要一个。”
“想要一个……这?”迟问坐起来拨了拨魂幡的织带,“你要这白布条做什么?”
“绑头发。”他答,抓着招魂幡的杆子转了转。
白色的魂幡在阳光下看着本就十分晃眼,而路笺身上估计有这幡子喜欢的气味,被他这么一转,小幡子竟高兴得发起光来。
迟问点着头笑,“可以啊,你自己伸爪爪割走。”
她这招魂幡很贵没错,但少了根织带而已,给的还是路笺,怎么会心疼。
小仙兽亮出一枚爪子,拎起招魂幡内层的一根金光织带,抬手就是一划,断下后随便整理了一下,便抓起自己的头发绑了上去。
白衣,乌发,午阳,路笺似乎突然横生出了种少年气息。
而事实上他一直以来的年龄感都很模糊,只因为路笺的长相实在太过去异界。
他看起来自然是个年轻男子不错,但他既不似鲜衣怒马少年郎,也不是意气风发小青年,更非仙风道骨的年上师尊,亦或风度翩翩的同龄公子。
他好像是个独
立的,不具备年龄界限和模式的存在。
但今日的他看起来很……有朝气。
他将头发全部束了起来,因为非常多且长得过分,故而随便动一动,都能挥出虚影。
是迟问动用风术才能达到的漫画效果。
“你也要梳起来吗?”他打扮好了自己,又转向迟问。
“好啊,不过由你来梳。”迟问坐得端正,把头发交给路笺。
他三两下就把迟问齐肩的碎发绑得规整,不仅有小揪揪,还编了几个小辫,最后从自己新得的发带上截了一小点,也给迟问扮上了他的同款新饰样。
“走吗?”他往前看,那边是一个山谷。
“走吧!”迟问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碎草。
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在艳阳下非常相称,这是独属于此刻的,充满生机的安逸。
只是略有些遗憾,毕竟他们尚不在现实之中。
他们不在月流小镇,或是云落人鱼岛,他们依然在梦里。
但并非是迟问的梦里,而是路笺的,是基于路笺本身所创的真实梦境。
没错,他竟有了反复受死以外的梦。
“是好事呢。”迟问笃定。
“入梦不好,不喜欢。”路笺却从身到心地厌恶重进梦魇。
“这一次我跟你在一块,无论好梦坏梦,我来破了它,你无需管。”迟问对这个梦中环境已经有了一些了解。
也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这应该是迟问的手笔,因为她凌晨那会儿的一时失控,姒姒夫人和秦奺两姐妹的双
份金灵脉被她弹指间夺于己身,又迅速契合,然后与同样才刚刚掌握的土灵脉一块儿,就着天时地利人和,给路笺造了个新的梦牢。
不太健康的恋爱手段,建议广大人民群众坚决唾弃这种行为。
但路笺并非普罗大众,尽管他确实对入梦深恶痛绝,但也正是这次迟问突然的举动,让他发现了自己的梦竟然可以有除了濒死体验以外,其他的内容。
“我用冥火试过了。”路笺指了指身后秃了一大片的草地,“没有用。”
他在迟问未醒的时候就已经尝试着破过梦了,不久之前他在姒姒夫人的婚典上被牵入梦中,便是这般蛮横地烧了出来。
但这一次没有用,冥火燃了很久,都只是烧黑了草地罢了。
“自然没有用,这个梦牢有我参与筑起,我是梦主之一,我这么厉害,哪里是你烧一下就能瓦解分崩的?”迟问很得意。
这算不算磕过了一次冥火?
“之一?”路笺不明白。
“之一。”迟问点头肯定,“想用梦牢困杀你的事从我堕神之前就有谋划了,你前面进的那一次梦,便是许久许久之前蒲牢为你准备好的礼物。”
那会儿四殿下哪能料到老九会堕神自毁,他想做的只不过是杀一只可能是远古修罗的小鬼族而已。
杀错了无关紧要,杀对了大功一件,鬼族和鸱吻他都讨厌,何乐不为。
他从未想过鸱吻已经从小路笺的梦里知晓了夜灵的存在,
也从未想过天帝虽尚未确定路笺便是夜灵,可她却猜到了鸱吻从同皁山捡走的小仙兽有大作用。
鸱吻要翻天,天帝知道,不说。
天帝有宿敌,鸱吻知道,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