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藴曦不語。
「姑娘該過去謝謝老夫人的關心。」馮嬤嬤輕言細語的,說得很委婉,生怕傷到喬藴曦的自尊心。
老夫人可以不來,可她們不能不過去報平安。
於是,一大早的餓著肚子,喬藴曦走兩步喘一下,走五步停一下,帶著連翹和黃芪氣喘吁吁地到了「榮喜堂」。
還沒進花廳,就聽到裡面歡歌笑語,其中喬錦雯的聲音最為歡快。
「這個潑猴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還不是老夫人您寵的。」
喬老夫人和身邊嬤嬤的聲音傳來,喬藴曦明顯感覺到兩人不錯的心情。
提了一口氣,她攥著手帕強迫自己保持挺胸收腹的端莊姿態,邁著自認為不錯的蓮花步,抬腳進屋。
仿佛是算好了時間,她的左腳才踏進花廳,所有的聲音戛然而止,氣氛也驟然變得沉悶起來。
喬藴曦嘴角抽了抽,埋著腦袋走到喬老夫人面前,畢恭畢敬地福身,「給祖母請安。」
乾巴巴的一句話,沒頭沒尾。
要是喬藴曦此刻抬頭的話,定能看到喬老夫人眼底的嫌棄。
「喬喬來了,起來吧。」吊著長長的尾音,喬老夫人的語氣說不上是好是壞。
知道喬老夫人不會問多餘的話,連翹忙扶著喬藴曦到了一邊坐下。
「七妹可是好點了?」問話的是二房的嫡女,喬寧黛。
「多謝五姐牽掛,妹妹沒什麼大礙了,就是後腦勺上的血塊還在,府醫說喝幾副藥,多休息休息就沒事了,血塊會慢慢散掉的。」難得喬藴曦一口氣說了這麼長的一句話。
「那就好,」喬寧黛放心地點頭,「你不知道那天的情形有多嚇人,還好連翹反應快,在下面接了你一下,不然……」
後怕地嘆了口氣,喬寧黛伸手,在喬藴曦的腦門上戳了一下,「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隨便上樹。」
喬藴曦木訥地埋著腦袋。
都知道喬藴曦的性子,喬寧黛也沒再多說。
喬老夫人終於開口了,「身子才剛好了些,怎麼不在屋裡待著?」
接收到連翹的暗示,喬藴曦悶聲悶氣地說道:「回祖母,孫女今兒精神不錯,就想著到祖母這裡報一聲平安,免得祖母記掛。」
她的本意是想賣好,讓喬老夫人知道,她身體一好轉,就想到了老夫人,來她身邊盡孝。
可因為對喬藴曦的偏見,她的話到了喬老夫人耳朵里,就成了——喬藴曦是今兒有精神,所以順路來看看她,要是明兒沒精神,那就不來了。
在喬藴曦的心裡,尊貴的喬老夫人是「順路」的存在。
喬老夫人煩躁地皺眉,「喬喬有心了,你身子骨還沒好,要多休息,適當的走動是可以的,但是別走遠了,讓下面的人跟著。」
頓了頓,喬老夫人又說道:「我們喬家雖然比不上名門望族,可也是商賈世家,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平日裡你怎麼瘋我不管,可是府里有客人的時候,你不避著點不說,還沒規矩地上樹。好在馬家和我們是世交,真要說起來,我們還是馬家的主子,你的事,馬家不會到處說,要是外人,你這樣不僅壞了自己的閨譽,還連累了其他姐妹,更是壞了喬家的聲譽!」
「哦。」喬藴曦再次乾巴巴地回了一句。
喬老夫人對喬藴曦的回答很不滿意,怒極反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祖母息怒!」
屋子裡的人紛紛下跪。
喬藴曦不明所以地左右看了一眼,在連翹的拉拽下跟著跪下。
果然是個不知好歹的!
喬老夫人狠戾地半眯著眼,「你不要名聲是你的事,可你想過你的兄弟姐妹沒有?我們喬家雖然不是官宦世家,可在川蜀也是數一數二的望族,你的一舉一動代表的是我們喬家的臉面!」
「老夫人教訓得是,」連翹不指望自家小姐能說什麼讓喬老夫人稍稍覺得順心的話,只得硬著頭皮代喬藴曦說道,「七小姐也是一片孝心,想給老夫人做桂花糕,哪知……會弄成這樣。老夫人放心,七小姐以後不會做這麼莽撞的事了。」
「希望是這樣。」喬老夫人陰惻惻地警告道,「這次,念你一片孝心,祖母也就不追究了,你好好養著吧。」
「是,祖母。」喬藴曦悄悄白眼。
敢情她這傷還是自找的了。
喬藴曦安靜地坐在一邊,既不參與爭寵的戲碼,也不主動找話題,習慣了被兒孫們捧著的喬老夫人看在眼裡,心裡更加不喜。
在喬老夫人的心裡,她是喬家的老祖宗,是喬家的天,就該被兒孫們捧著、奉承著,喬藴曦的態度,分明是對她權威的挑釁!
再加上她對長房的偏見,這個性子膽怯、目中無人的孫女就愈發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