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如蒙大赦地送了口气,赶紧走了。
周安一走,青宝便好发挥了,她讨好地笑了笑,手臂从椅子背后挂上岳秉国的脖子,撒娇道:“爹,不要生气了,于连已经知错了,人眼下也打发走了,待他反省几天就明白了。”
论长幼,青宝和于连在家中最少,青宝是小女儿,从来就最得宠爱。且不说木慧然宠得跟眼珠子似的,即便是一向严父形象的岳秉国对于小女儿也是格外宽容些。
青宝不是男孩子,从来不像于连一样和父亲硬声对峙,即便犯错,也是春风化雨似的嬉皮笑脸。
岳秉国说道:“就知道你是来替他说情的。罢了,你们也大了,我也管不住了。”
青宝连忙道:“怎么会,父亲说的话我们是一定要听的。”
岳秉国从椅子上站起来,在于连身前踱了一圈,“你这几天不能出公馆,哪天反省清楚了,再出去!”说罢,摆摆手道:“你们都走罢。”
青宝机灵地赶紧去扶于连。于连跪得久,膝盖麻了,靠着青宝才走出了书房,两人慢悠悠地走回了三楼。
于连摸了摸青宝的脸,“你今天没事吧,实在是抱歉,车没能按时去接你。”
青宝隐去了冯坤一事,只捡了遇见孙译成的事情说给他听。
于连听罢,放下心去,脸上又浮现出愁苦的表情来,青宝叹了口气,劝慰道:“如今人都走了,你不必再想了,我看那个人也不像是个没有主意的人,你不必担心。”
于连咧嘴笑了笑,没再说话。
于连被禁足在公馆里,过了足足八日,其间,青宝也无所事事,除了去找小安画画,便是和于连在一起,陪他解闷。
孰料,八日以后,时局大变,总统府派去北平的郑员力竟然携前朝稚子复辟封建帝制。
举国大惊。
陆世勋此时不在北平,郑员力纠结兵力占领了火车站和主要交通要道,连续几日发布了建国纲要。总统府屡次发布电文谴责声讨。可是陆氏军不动,小皇帝顺利地登了基。
岳秉国这几日忙得天旋地转。总统府要让岳秉轮带兵北上讨伐逆军,拟定好日程,分发了装备,岂料,这边军队还没出发,桂勉就已经带领大军,连夜兼程到了北平,一举剿灭逆军。
总统府上下松了口气,可是未待岳秉国这口气喘匀,桂勉和陆世勋又在热河打了起来。两队人马兵力强火炮足,打得不可开交。
原本北部五省就是陆世勋的地盘,桂勉从西部来,趁着讨逆,堂而皇之地在北部驻扎,陆氏军炮弹连夜就打进了大营。
总统府急忙特派专员去了北平调停。
五日过后,两拨人偃旗息鼓,停战了。
总统府尚不及表彰专员有功,就闻听原来陆世勋与桂勉结成了亲家。
陆世勋的独子陆远山与桂勉的小女儿桂兆婕立下了婚约。只是桂兆婕年纪尚小,今年只有十五岁,因此只立了婚约,还没有结婚。
短短半月间实事跌宕起伏,谁都没想到竟然这样结了尾。
岳秉国感到非常头痛,原本三军分立,互相掣肘,现在陆桂联合,对于徽派军,对于总统府都不是好事。而省城的大多数人因为地处南地,远离战火,依旧过着自己的和平日子,两耳闻了窗外事却也是无动于衷。
入秋以后,总统府发出电报,念在陆桂二人讨逆有功,嘉奖桂勉,陆世勋二人,并邀二人来共商国事。
桂勉回了西部,称病不出。陆世勋倒是高高兴兴地来了。
陆世勋出身草莽,全靠一拳一脚打天下,世勋这个名字也是后来改的,原名没人再提。
他坐火车到的省城火车站。总统府派岳秉国去接陆世勋,火车站戒严了,岳秉国叫来了一队西洋乐队吹奏以表欢迎。
陆世勋下车来就听得一番吹吹打打,调子也不甚熟悉。
陆世勋年近六旬,头发已经半白,虽然身材高大,却有些发福,挺起肚子,看起来就像是个寻常中年人,若不是穿着军装,周围又跟着十来个副官,很难认出他就是陆军统。
岳秉国率先伸出手去同他一握。
陆世勋笑了起来,“总理气色好啊,这南地果然养人些。”
岳秉国也笑道:“不打仗总是比打仗要好些。”
陆世勋笑容更大,“说得是啊。”
岳秉国见他身边站着一个高大年青人,也穿一身军装,陆世勋介绍道:“我儿子远山。”
陆远山也伸出手同岳秉国握了握,“岳总理,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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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秉国仔细端详起陆远山来,是个二十五六的年青人,皮肤黝黑,眉目清朗,身上自有一种军人的气质,陆世勋虽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却从小就养在军中,并不溺爱,想来也是寄予了厚望。
岳秉国笑道:“陆公子气宇不凡,日后大有作为。”
陆世勋谦虚道:“不如总理家的公子们,个个都有官职,才是大有作为啊。”
岳秉国摇摇头,道:“也有不成器的。”
寒暄了一阵,一大群人被众星拱月般地迎接进了总统府。
嘉奖倒是其次,这一次的目的是要修宪,要制衡军阀势力,加强总统府实权,必要修宪。
桂勉料到了此事,才会称病不来,陆世勋也早料到了,但是大大咧咧地就来了,显然也是不放在心上。
总统府里开始没日没夜地开会儿,可是双方僵持不下,久久没有结果。
大总统气得回了南城,留得岳秉国收拾残局。他委实难做,只得寻觅别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