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山“嗯”了一声,只说:“我知道了,帮你留意便是。”
岳青宝除了道谢,并不知道该怎么感谢陆远山,“你三番五次助我,日后我一定报答你。”
陆远山有些探究地望着青宝,其实也不清楚自己为何要处处在意这个岳青宝。莫不是看她家破人亡,心中内疚?
胜负乃是兵家常事,他觉得先前自己的想法很有些荒诞,只得一笑置之。
岳青宝见他微笑,以为他是默认了以后的报答,借机又问:“你可认识孙译成,我听说他是做洋务买卖,可是真的?”
陆远山蹙眉道:“你认识孙译成?”
“原在省城交际时见过一两面。”
陆远山沉吟片刻,“他的确有些经验,你若是想找他,也不难,明早十点去洋商会,就能见到。”
“啊,这样。”岳青宝记下了。
眼看时辰不早,岳青宝捧着手中的暖炉,客气道:“你们吃过晚饭了吗,不如留一下吃一顿便饭。”
陆远山真正地笑了,“我见你这宅子,半分人气没有,想来只住了你一个人,哪里来的便饭?”
岳青宝哼了一声,“当然是我下厨。”这话说出口,覆水难收。
陆远山好整以暇地坐在大厅里等饭菜出锅,岳青宝在厨房里,忙着做饭。
她指使小武道:“小武你会不会生火,这是柴火,我从来没有生过火,你去试一试。”
小武认命地劈柴生火。
等到岳青宝一顿饭做完,天上的几颗星子已经疏朗可见。
她端着一盘炒菜和蒸的干巴巴的米饭出来,陆远山看了一眼,哈哈大笑。
岳青宝心底感到很有些屈辱。
隔天早晨十点整,青宝在洋商会门口果然见到了许久未曾谋面的孙译成,仍旧是一个圆乎乎的脸蛋,架着金丝边眼镜。
见到岳青宝,他人呆了一下,才难以置信道:“岳小姐。”
岳青宝伸出手同他一握,“孙先生,好久不见。”眉目间带着笑意。
孙译成忐忑地打量了一会儿岳青宝,岳总理及夫人相继辞世,眼前的岳青宝虽已是个孤女,却不见消沉,倒是令人有些钦佩。“不知岳小姐为何会在此处?”
岳青宝伸手轻轻整理了衣角,“我自然是来投奔孙先生你的,听闻孙先生在做洋商生意,我虽然不懂经商,可是英文却是顶好的,不知道能不能在贵处找个工作。”
孙译成始料未及,顿时定在了原处。这个岳青宝正要到自己这里来找工作?
感觉到孙译成的疑惑,岳青宝解释道:“我和胞弟有心经营工厂,可是苦于没有经验,因此特来学习一番,在城中孙先生是我的旧识,又颇通此道,今日我便来毛遂自荐了。”
孙译成见她说得坦诚,便道:“岳小姐有如此主意,倒是好事,不过从商一事非一日之功,抛头露面更是常事,不知道岳小姐是否真有此打算?”
岳青宝微微笑了一下,“我都想明白了,此事定要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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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译成听过一笑,他做的洋务买卖中跟着其父孙闻钊军需是大头,其余的便是纺织一类的小打小闹。军需他不能放任岳青宝插手,不过纺织行业倒是无伤大雅。他伸手扶了扶镜框,答道:“岳小姐有此决心,那便随小可去码头转转罢。”
岳青宝高兴地笑了起来,“以后就请孙先生多指教罢。”
孙译成将手中的黑皮公文包递给青宝,“叫我孙译成就行,这包里是今天到货的单据,你可提前看一看。”
岳青宝接过公文包,拿出一张红头票单查看,到运货物是未经加工的棉纱,足有十吨重,做得是纺织的大买卖。“可是,如此多的棉纱,若是保管不当,到最后岂不白费。”
的确,棉纱较之其他物品,对于保存贮藏的要求高一些,孙译成面露赞许,微笑道:“英国厂商用的是新一代珍妮纺纱机,这种新式机器无论是操作性还是效率都远远高于旧机器,这原材料进了厂方,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消耗。”
岳青宝“哦”了一声,问道:“那如今国产工厂用的是什么机器,也是新机器吗?”
孙译成摇摇头,“这是技术核心,英国人哪里肯卖,只有待能人贤才钻研钻研。”
岳青宝默默地记在了心中,跟随孙译成去了码头清点货物。
码头工人见到孙译成身后跟着一个时髦小姐,均面露惊讶,以为是孙家贵戚,倒不敢怠慢,耐心地与她盘查货物。
岳青宝学着孙译成的架势,仔细地看着录入单,点查物品,一个白天飞快地就过去了。
等到傍晚回到住所,岳青宝已是饥肠辘辘。
小武提着食盒等在门口,见到青宝,连忙招了招手,“岳姑娘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这饭菜就要凉了。”
岳青宝见到小武,很是奇怪,“你专程来送饭?”
小武嘿嘿笑了两声,“今天打城中西来阁过,少帅便嘱咐我,傍晚给岳姑娘带些吃食,说你独自在家,厨艺不精,今天跟着孙少爷,怕是一天都吃不上热饭。”
岳青宝接过朱红圆盖的三层食盒,虽然陆远山说她厨艺不精,不过也是大实话,心中还是有些感动,“那替我谢谢他。”她顿了顿,还是没问陆远山怎么没来,心想,他能差小武过来就已经是有心了。
小武见青宝没有后话,主动汇报道:“少帅今天便去了热河,抽不开身,这才没来。”
岳青宝又“哦”了一声。
小武顺利完成任务,跺脚行了个礼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