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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第1页)

虎子:“嘿!程青豆!告诉她!你是不是我媳妇。”

四目相对,虎子噙着不怀好意的笑意,挑眉示意青豆快点拱火。青豆悲哀地看着虎子,觉得好幼稚,好白痴,活该他看起来只配给罗素素提鞋,遂没理他。

她翻了个白眼,大喊:“妈!”

吴会萍在里屋弄青栀,扬声:“咋么了?”

“我要擦脚布。”

“不是给你了吗!”

东西乱七八糟的,红木椅子上全是鞭炮糖果,青豆左右看看,正在找呢,下一秒,顾弈从屁股底下抽出块硬邦邦剌手的布,“是这个?”

青豆一喜,伸手要拿,没想到顾弈抽走,转手递给了虎子:“喏,给你个表现机会吧,替你媳妇擦擦脚。”

虎子一噎,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青豆急红了脸,好气又好笑,“谁是他媳妇,他自作多情呢。”

素素笑得捧腹,差点没站稳,踉跄地找到支点,朝顾弈比了个手指:“快点啊,虎子,给你媳妇擦擦脚。”

虎子僵住,“这我怎么好”

“名声都给你霍霍光了,连脚都不擦?”顾弈似笑非笑,把擦脚布塞进虎子手里,“□□说了,‘女子有办事之权,开会之权,讲话之权’。怎么?都是你媳妇了,不能被擦个脚吗?搞什么大男子主义?”

“就是就是!”素素用话术绑架虎子,“天天占青豆便宜,我们青豆要占回来!”

见他不动,素素继续起哄架秧子:“订个货还要给订金呢,订个媳妇不收你彩礼,那就拿点诚意出来,先擦个脚吧。”

青豆与虎子再次对上目光,两人都有一种就义的决然。

就在迟疑间,车碾声解救了虎子。刺目的光闯进只亮了一盏灯泡的空心场地。

虎子把擦脚布丢到青豆怀里,袜子都来不及穿,踩着鞋往外跑,扬声张罗起来:“六子哥,走了,别喝了,车来了。”

青豆这边松下口气,素素那边还兴头上。

她在学校学了堆坏毛病,搞男女关系就是其一,不能明目张胆搞,偷偷摸摸的暧昧她是一把好手。

狐狸般上扬的眼睛闪过一道精光。

素素拽过青豆正要擦脚的擦脚布,摇头晃脑对着顾弈:“现在我们击鼓传花,哦,不对,抛绣球,谁接到这块布给青豆擦脚,就把她许给谁做媳妇。”

哪有谁啊?堂屋就三人。

你我他罢了。

1990·冬◇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1◎

顾弈野外放生,入乡随俗,谁靠近他,递上支烟,夸一句“未来大学生”,他都来者不拒,接过烟,笑一笑,叫声人。是以,满载而归,兜里揣满了存货,什么品牌都有,黄金叶、红塔山、红双喜、红梅、荷花、白沙烟,甚至贵的进口万宝路都有。

顾弈衔上烟,皮嗖嗖地翘起嘴角,反问青豆:“你要我给你擦吗?”

青豆两脚搭在脚盆边,早在空气里晾干了。她白他一眼,也不搭理素素,趿拉着老棉鞋去倒洗脚水。

“装什么啊。”素素看着雕花墙壁,笑得意味深长。

顾弈嘴抿着烟,摇摇晃晃,没点上,也没接话。

第二波人比较少,虎子探头问屋里那对男女,“现在走还是等会走?”

“让他们先走吧,后面陈师傅不是还要开桑塔纳回来一趟吗?我们坐那趟吧。”顾弈上了瘾,还想再开一把。

青豆任务繁重,她赶紧拿礼簿,拆红包记礼金,为日后“还人情”参考。

人来这么多,这么一会功夫肯定不能全部登记完,只是明早要结影楼和喜糖的钱,她得从礼金里拿。真是拆东墙补西墙。

农村人几乎是礼俗的奴隶,没钱也不能简单办,普通人家都是七八十一桌的菜品,吴会萍充大头,大操大办,一百二一桌狠狠摆足派头。她说不能委屈了冯蓉蓉,让人议论长短。矮了你哥。

蓉蓉这儿谁都不认识,到底这婚礼是满足谁的面子,青豆也不好说。只能硬着头皮算钱。

眼看债台高筑,无力支撑。今天连给蓉蓉的“叫钱”都是空红包。冯老师人真好,知道喜糖钱结不出,还问要不要她拿点出来。

青豆不想哥哥嫂子为了结婚钱再烦恼。于是绞尽脑汁,想出了礼金补贴的办法。

她拆了十个红包,终于拆满一百块。合上本子,青豆迫不及待跑出去,想知道素素在外头都笑什么。

洋洋哥哥喝多了,话很多,终于不背后写酸诗,敢看着姑娘脸说话了。可惜,房内隐隐约约,听不清楚。

刚走到门口,被吴会萍抓住了后背心:“东西理了没?”

青豆委屈回房,把红包摞整齐,想等空了再记录。她猫盖屎似的,稍微清理了一下屋内明显的凌乱,边打马虎眼,“好了好了,弄好了,”边拉开抽屉,将红包放进去。

抽屉里什么都有,几十把钥匙、各种药粉、线团、钳子螺母,像青豆小时候藏在屋后的宝贝一样,乱七八糟。

她多逗留了一眼,看见一堆票据,最显眼的是省粮票。南城和宁城位于不同的省份,怎么南城的粮票在这里。

她人歪着,跨出抽屉半步,意识早冲出去凑热闹了,只是身体尽忠职守,也不知为何停在抽屉前,指尖随意一拨,迷迷糊糊看到那行字。

八十年代是中国的诗歌潮,人人都在写诗,青豆也会。她自知拿不出手,又想“不经意”展示,便抄在粮票背面。

那张一市斤粮票背面是:面朝枯刺槐,等一个大春天。

诗是她的诗,字是她的字。青豆对东西很宝贝,所以流失掉哪一样、花费掉哪一张,她都记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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