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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机场攻防五（第1页）

胡东辉大声给下面的几个连长训话，声音洪亮而有力：“丁团长的意思你们都听明白了吗？我平日里对你们不薄，有吃有喝有穿，现在到了为国杀敌、为民族大业贡献的时刻，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给我头上扣屎盆子，就别怪我胡东辉不讲情面了！谁要是敢做逃兵，我就让他知道什么是军人的尊严和荣耀！”

在场的所有人都深刻地意识到了当前的形势——他们身处绝境，退无可退。日军的炮击如同噩梦般突然降临，但出乎意料的是，炮击只持续了三分钟左右，便如同突然熄灭的火焰一般，没有了后续的延伸，只留下了沉寂和黑暗。

黑压压的林子在月光下显得更加阴森，它静静地卧在那里，仿佛一只嗜血怪兽，静静地等待着猎物的出现。每个人都能够感受到那种压抑和不安，仿佛林子的每一片叶子都隐藏着杀机。

“杀给给！板载！”随着日军指挥官的一声怒吼，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响彻夜空。几十道火蛇从林子的边缘猛然冒出，那是日军士兵的枪口喷射出的火焰。他们沿着火力通道，如同潮水般涌向机场跑道，每一个士兵都瞪大了眼睛，充满了疯狂和亢奋。

在爆炸的火光中，如同浪潮般的黄色身影不断闪现，那是日军士兵的制服。他们快速地在树林和跑道之间的开阔地上奔跑，一百多公尺的距离在他们脚下迅速缩短。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过这片开阔地时，地雷的爆炸声突然响起。

第一颗地雷的爆炸瞬间将两名日军士兵的残破身躯抛向了空中，他们的身体在气浪和弹片的冲击下四分五裂。紧接着，地雷的密集引爆将日军的密集冲锋队形炸出了无数缺口，整个冲击部队在瞬间陷入了混乱。

失去了冲锋威势的第一波次日军冲击部队立即左右散开，他们知道前方还有更多的地雷等待着他们。于是，他们只能将通路让给了第二波次的日军冲击部队，希望他们能够突破这片雷区，完成他们的进攻任务。

密集地雷区给日军造成了严重的伤亡。在日军第二波次的冲击中，他们被中国士兵的顽强抵抗压制在了距离机场五十公尺外的地方。然而，随着战斗的深入，日军精悍的个人军事技术优势逐渐显现出来。

根据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统计，步兵交火中，高达62%的士兵死于五十到一百公尺的近距离对射之中。而中国士兵的射击技术显然无法与日本步兵相抗衡。一线战壕内，阵亡和负伤的中国士兵横七竖八地交错倒在一起，他们的鲜血染红了战壕，空气中弥漫着死亡和硝烟的气息。

在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中，后续部队通过交通壕不断地补充到战斗中。激烈的交火持续进行，战斗越来越激烈，战场上的呼喊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然而，仅有的几名医护兵全部倒在了一线阵地上，他们无法及时救治伤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战友们痛苦地挣扎。

胡东辉紧握着双拳，两眼赤红地对丁鹏麒大声喊道：“丁团长！快下令点火吧！我们的弟兄们都快打光了！”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焦急和无奈。

丁鹏麒放下了望远镜，他知道现在是需要下决心的时刻。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但他必须慎重考虑。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道：“还不是时机！”他明白，一旦使用最后的手段，将会造成更大的伤亡，而且可能会让日军更加警觉。

胡东辉顿时陷入了沉默，他停顿了片刻后，拿起了一顶钢盔扣在头上，端起了一挺机枪，带着自已的警卫班直奔一线战壕而去。他打算亲自上阵，为兄弟们争取一线生机。

十分钟后，日军的第三波攻击队伍伴随着九二式重机枪火力点的前移，再次向机场发起了猛烈的进攻。面对日军的重机枪火力，丁鹏麒立即命令特务团战车连投入战斗。缺乏反坦克火力的日军顿时被战车上的机枪火力所压制。随着战车的阵前短促出击，日军被驱赶回了树林内。

在脸色铁青的白石茉莉奈大佐眼中，战车简直成了吞噬士兵生命的魔鬼。由于是突然接到的命令，为了这次奇袭的突然性，他的联队仅仅携带了部分迫击炮作为支援火力，辎重大队和野炮大队都被留在了后面。这使得他们在面对战车时显得力不从心。

而那些停在环形工事上充当火力点的战车并没有前突的意图，它们只是进行了短促的阵前出击后立即缩了回去。这让日军无法有效地摧毁这些火力点。

白石茉莉奈望着又一个已方的火力点在战车的直接摧毁下消失，九二式重机枪伴随着一截手臂在爆炸闪光的映照下重重地落在了十几米之外。他心中大骂情报机关靠不住，没有提供足够的信息来应对中国军队的战车。

经过了雷区和惨烈的近距离对射后，日军的战斗意志已经被严重削弱。白石茉莉奈强迫自已冷静了片刻后，他发觉中国军队虽然抵抗得非常顽强，但兵力似乎不足，只能依托半环型工事和战车火力进行抵抗。眼见此次攻击已经无法取得预期战果，他立即下达了撤退命令，准备改正面突击为牵制，并派出一部袭击中国军队薄弱的侧翼。

随着日军如潮水般退去，丁鹏麒沉重地接收到了胡东辉的尸体。胡东辉的遗体还保持着阵亡时的姿态和表情，双目圆睁，仿佛在凝视着这片他为之浴血奋战的土地。他的腹部和下半身血肉模糊，显然是遭到了日军掷弹筒的致命打击。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丁鹏麒心如刀绞，他无法接受这位并肩作战的战友就这样离他而去。

在战前，工兵营还编制有600余人，然而此刻，生还者却不足二百人。这个数字的锐减让丁鹏麒感到无比沉痛。他所带领的一个团也伤亡了三分之一，具体的伤亡数字在混乱的战场上暂时无法精确统计。这些数字背后，是无数鲜活的生命，是战友们的血与泪。

在这场血腥而残酷的战斗中，生命变得如此脆弱和微不足道。与死亡相比，其他的一切都变得那么苍白无力。然而，正是这些无畏的战士们，用自已的血肉之躯，筑起了一道道坚固的防线，保卫着祖国的领土和人民。

白石联队虽然暂时撤退，但他们并不甘心自已的失败。联队长白石茉莉奈大佐并非莽夫，她深知要想以最少的代价拿下机场，必须重新调整战术。于是，她简单地布置了接下来的战术，并通过电台向上级师团请示，要求重炮联队给予配合，并将炮兵大队和辎重大队前调。她计划利用重炮的火力优势，对中国军队的阵地进行猛烈轰击，以削弱他们的抵抗力量，为接下来的进攻创造有利条件。

就在日军撤退之际，一道蓝色的弧光轻轻划过起爆器，紧接着，隆隆的爆炸声如同闷雷般响起，震得大地都在颤抖。瞬间，天空仿佛被点亮，近80个精心布置的爆破点同时引爆，一百桶汽油被抛向空中，形成了壮观的飞火流星。茂密的丛林在这一刻成了丁鹏麒的最佳盟友，汽油桶的碎片和汽油在树枝间穿梭，最终坠落在日军撤退的必经之路上。

爆炸引发的火势迅速蔓延，将丛林变成了一片火海。黏附力极强的汽油附着在日军士兵的身上，将他们变成了一个个会跑动的火源。一些士兵惊恐地扑倒在地，试图用泥土熄灭身上的火焰，但火焰却如同附骨之疽，越烧越旺，他们转眼间就变成了火人，在火海中痛苦地挣扎。而那些行动不便的伤员，更是无法逃脱这场灾难，只能在惨叫声中被无情地烧死。

惨叫声、殉爆的弹药声、火焰的呼啸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悲壮的交响乐。火焰产生的焦臭味道令人窒息，即使距离一百多公尺外的中国士兵也能闻到这股浓烈的气味。他们仿佛置身于火山的熔岩之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绝望。

然而，在这场惨烈的战斗中，也有一些中国士兵于心不忍。他们瞄准了那些浑身是火、拼命挣扎的日军士兵，用精准的枪法结束了他们的痛苦。这些士兵虽然身处敌营，但他们的行为却展现出了人性中的善良和同情。

面对眼前的惨状，丁鹏麒毫不留情地大声训斥道：“你们怎么了？看到这些日本人被火烧死，你们就不忍心了？就不敢看了？觉得这不人道了？别忘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们在我们的土地上烧杀抢掠，难道我们就这样放过他们吗？”

他逐渐将视线投向远方，语气变得更加深沉和坚定：“与日本人交战，不同于我们以往经历的任何战争。这是一场国家民族之间的大决战，它关乎我们国家的完整和民族的存亡。我们的国家已经积弱已久，民族处于危亡之际，我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作为军人，我们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与日寇血战到底，直至将他们赶出我们的土地！”

熊熊的火光在夜空中跳跃，映衬着丁鹏麒坚毅的脸庞。周围的士兵们也逐渐将目光投向了火场，然而他们却再也没有人开枪给那些正在火焰中挣扎的日军士兵一个痛快了。

尽管白石茉莉奈在爆炸中遭受了重伤，但她却奇迹般地逃脱了死神的魔爪，这无疑是她人生中最为幸运的一刻。然而，这幸运背后也暴露了丁鹏麒计划中的不足——他所剩余的汽油并不足以将整片丛林完全点燃。

在熊熊的火海中，大约七百余名日军士兵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一定的运气，侥幸逃脱了这场浩劫。然而，对于参加攻击的二千余名日军来说，他们中的一千三百多人却成为了丁鹏麒精心策划的牺牲品。这场战斗对日军第五十五师团白石联队来说，无疑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他们的力量遭到了严重的削弱。

虹桥机场的胜利为张将军带来了一丝难得的欣慰，但这欣慰之中又夹杂着深深的忧虑。昨夜20时许，上海铁路闸北沿线东侧的88师313团与日军的一部精锐部队展开了激战。战斗如同暴风雨般猛烈，一直持续到黎明时分。日军凭借着强大的火力和连番的夜袭，让313团的防御阵地一度陷入险象环生的境地。守军部队在战斗中伤亡惨重，副团长葛静种和政治主任文杰不幸以身殉国，参谋长徐国涛也身负重伤。

尽管战斗艰难，但313团的将士们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坚定的信念，成功地保住了阵地，给予了来犯的日军迎头痛击。从战术层面看，这可以算作是一个平手局面。然而，与此同时，虹桥机场的伏击战却意外地取得了惊人的战果，重创了日军白石联队，这无疑为战局增添了一抹亮色。

然而，此刻的张将军却是有苦说不出。他深知，虽然此次战斗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日军强悍的战斗力仍然让人震惊。仅仅一昼夜的时间，就让自已的一个主力步兵战斗团遭受了重创，团主要军官非死即伤。这从侧面反映出了昨晚战斗的惨烈程度，也让张将军对日军的力量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参谋长阴沉着脸，紧盯着沙盘上313团的防区，他深知这场战斗的代价是巨大的。他拿起烟蒂轻轻一丢，道：“表面上看日本人的伤亡大一些，但他们掌握着制空和制海权，补充兵力和物资都相对容易。反观我军，补充人员及补给都面临着极大的困难。综合所有因素来看，我认为昨天只能算是你来我往打了个平手。”

张将军听后，心中五味杂陈。他拿起望远镜，遥望日军阵地，嘴里叨咕道：“日本人这次损失不轻，加上他们急兵速进，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也该消停几天了吧？”

请功的电报早已准备就绪，丁鹏麒的名字赫然排在首位。张将军审阅过这份电报后，稍作沉思，毅然将自已的名字签在了电报的末尾，这既是对战报的认可，也表明了他已对这份战报进行了仔细的甄别。

在张将军的眼中，丁鹏麒早已不再是那个依仗家族背景、托关系打招呼的二世祖了。经过战争的洗礼，丁鹏麒逐渐展现出了一名职业军人的风采。张将军甚至在丁鹏麒身上看到了许多优秀的闪光点，比如他对待战争的态度、对士兵的关爱以及对敌人的狠辣。

尤其是这次“烧烤盛宴”，丁鹏麒对待日本俘虏的手段让张将军都感到触目惊心。他怀疑是不是日本人与孔家之间有着什么深仇大恨，或是欠下了巨额的债务，才让丁鹏麒如此残忍地对待他们。但无论如何，丁鹏麒的果敢和决绝都赢得了张将军的赞赏和尊重。

日军第三十二师团师团部内气氛异常沉重，愁云惨淡。师团长竹内连山中将今日一反常态，摒弃了往日严谨严谨的军装，而是随意地换上了一套来自九州的菊水细纹和服，腰间还配挂着象征武士精神的武士刀。

被紧急召见的部属们对此感到十分困惑。许多中、高级军官已经知晓了昨晚白石联队遭遇的惨败，但由于消息封锁，基层军官和士兵们对此还一无所知。今日师团长阁下以这样的装束出现，更是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竹内连山开始迅速而连续地布置接下来的战斗任务。他满脸怒容，声音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几个联队长只能垂首听训，大气都不敢出。白石联队的损兵折将不仅让第三十二师团陷入了尴尬的境地，更是让皇军蒙羞。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竹内连山挽回名誉的唯一机会。他手按刀柄，咆哮道：“我命令，在接下来的72小时之内，我的军靴必须踏进上海城！否则，联队长以下的军官都应以剖腹自尽的方式来谢罪于皇恩！”他的声音在师团部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般击打在在座每一个人的心上。

在丁鹏麒以为成功给予日军白石步兵联队歼灭性打击而洋洋自得之时，历史的轨迹却如同蝴蝶翅膀的轻微扇动，引发了他始料未及的重大变故。

凌晨5点，天刚蒙蒙亮，日军第三十二师团便已经行动起来。他们在重炮的掩护下，集结了几乎全部的兵力，对虹桥机场和铁路东侧闸北沿线的313团阵地发起了猛烈的攻击。面对日军如此强势的进攻，丁鹏麒虽然进行了短暂的抵抗，但终究还是难以抵挡，不得不带领部队撤回上海城内。

到了中午时分，机场已经被日军完全掌控。他们集中了所有的炮火，对313团的阵地进行了长达两个多小时的猛烈炮击。在这场炮击中，不幸的是，数颗重炮炮弹准确地命中了313团的指挥所。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指挥所内的团长禹州、代理政治主任以及六名参谋同时阵亡。这无疑是对313团的一次重大打击。

而在一营压阵的代理参谋长胡周浩，在得知指挥所被摧毁、主要指挥官阵亡的消息后，他毅然决然地接过了指挥权。然而，就在他接替指挥权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就遭遇了一次与日军的白刃战。在这场激烈的战斗中，胡周浩身负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