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陳是真第一時間去浴室洗澡,苗寶脫掉外套縮到沙發和茶几的間隙里,一邊看電視一邊算著時間等會兒進去給陳是真搓澡。苗寶看著電視,躺到間隙里睡過去。
陳是真洗完澡轉了一圈沒找到苗寶,以為小孩生氣離家出走,酒直接醒了。手忙腳亂地穿完衣服要出門,被苗寶伸在外面的腳差一點絆倒。
陳是真看到筆直地睡在沙發茶几間隙里的苗寶,笑出聲來。
我真服了。
陳是真抬腳碰碰他腳心,立刻縮起來。苗寶撐著沙發沿和茶几坐起來,迷迷糊糊地看著陳是真。客廳頂燈沒開,電視不斷變幻的光線映在陳是真臉上。陳是真皮膚越發白了,苗寶想是這幾個月在井底下捂的。心裡覺得疼。
「寶對不起,哥之前喝多了忘記自己說的話。等放寒假哥帶你出去玩好不好?這次絕對不會忘,哥保證。」
苗寶呆呆地看著他,打開心裏面放著「討厭的東西」的柜子,把「酒」拿出來看了看,放到了「不喜歡也不討厭」的柜子里,沖陳是真點點頭。把另一半開心果樹莓蛋糕拿在手裡,挖給陳是真吃。
陳是真胃裡正餓得難受,低頭吃了那一勺蛋糕,苗寶直接把蛋糕塞給他,去廚房拿早就煮好的粥。
苗寶又跑回去拿了個勺子放在碗裡,比手語說:趁熱喝。
粥呼呼冒著熱氣,陳是真眼睛被熏得紅紅。臉快要埋到碗裡去。
苗寶很輕地拍拍他的手:好喝嗎?
「特別好喝。」陳是真抬起臉看著苗寶,眼淚掉在粥碗裡。
陳是真想,我再也不要喝酒了。
指尖碰到滾燙,苗寶將淚水抹開在陳是真臉上,微微皺眉:很難吃嗎?
陳是真搖頭:「做得太好吃,高興。」
苗寶:是嗎?
「嗯,我什麼時——」陳是真還沒說完,苗寶就貼過來伸出雙手,用手掌根部拭去陳是真的眼淚。
陳是真坐在桌角處,苗寶跪坐在地板上,靠得很近。溫熱呼吸輕盈地撲在陳是真臉上,還未乾透的淚痕變得涼涼的。
緊接著苗寶靠得越來越近,細長的手臂環抱住陳是真,像哄小孩子一樣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不會說話的小孩用他最直接的方式安慰陳是真,陳是真看著窗外掉光葉子的柳樹,在他含著淚光的眼睛裡,它抽出枝長出嫩芽。有苗寶在的每天都是嶄的春天。
第29章煩惱
升入高中後苗寶沒有和方後雨馬嘉赫分到同一班,大家都以較快節奏的學習為主,交流分享都是快言快語,苗寶不會說話,寫字慢,自然也融入不到裡面去。這一年多苗寶沒有交到很好的朋友。晚上方後雨不回家吃飯會和苗寶一起去食堂吃,但大部分時間方後雨是要回家陪奶奶的。
苗寶自己去食堂打飯,遇到來的打飯阿姨,很不耐煩地問他要什麼,苗寶想吃遠一點的番茄炒蛋,他伸長胳膊去指番茄炒蛋,被阿姨用打飯鐵勺用力打了手腕,剛好打在腕骨處,發出一聲脆響。苗寶疼得縮回去。後面同學在不耐地催促。苗寶只能指一指靠窗近的其他菜。
苗寶放下餐盤去洗手區洗手,回到位置發現對面坐了一個人。
苗寶端著餐盤想要默默挪走,對面那人抬起頭來說:「別走。」
苗寶頓住動作去看他,那人眼角有一道疤,看起來很兇,不是很好惹的樣子,苗寶就不再動,坐在那悶頭吃起來。
「你被打為什麼不說她?」
苗寶送到嘴邊的筷子停下來,魚丸掉在餐盤裡。
他沒有帶筆,手語一般大家都不懂。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肯和自己溝通的人自己卻不能表達,苗寶感到難過。
苗寶搖搖頭,低頭拿筷子戳魚丸。
「怎麼不說話。」
苗寶看著他,不知道要怎麼表達。
那人後面一個塊頭很大的男生喊道:「金哥,人都不搭理你,熱臉擱那兒貼什麼冷屁股,趕緊回來吧!」
那個叫「金哥」的人沒再說什麼,端著飯坐到後面桌子上,苗寶聽到陣陣鬨笑聲和針對自己的難聽話。
苗寶怎麼戳都戳不到那顆不聽話的魚丸,他用力捏了下筷子,端著餐盤放到回收區離開了食堂。
他想陳是真。想回家。
他再也不要自己來食堂吃飯。
苗寶曠課了。
陳是真接到苗寶班主任電話聽到這個消息嚇了一跳。苗寶不會無緣無故曠課。
他處理完手頭的事請假出去找苗寶,走到礦門口看到苗寶坐在路邊。
苗寶出了校門後先坐公交去了胖鬍子叔叔那裡看小白,小白已經變成便利店的常駐貓。苗寶蹲在便利店門口擼了一會小白和其他幾隻小貓,抬頭看到馬路斜對面的蛋糕店變成一家書店。
他拿了張小票寫在紙上問胖鬍子叔叔:叔叔,蛋糕店的禾寧哥哥呢?
胖鬍子叔叔看起來很難過,他嘆了口氣:「哥哥去做天使了。」
苗寶張張嘴,去年他去買蛋糕的時候還見過禾寧哥哥。
他寫:可是上周六我哥還給我買了他做的蛋糕。
「你哥應該是在別家買的,四個月前他就離開了。」
苗寶:他是怎麼了?
「生病了,癌症。」
苗寶垂著頭,心裡很難過。每次見他他都是笑盈盈的。他還記得禾寧哥哥教他怎麼做麻薯,怎麼打奶油。他烤出來的草莓麻薯QQ軟軟。他笑起來像蛋糕一樣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