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裴頌安心情不錯,語氣隨意的問:「等很久了?」桌上少了一半的熱茶和江肅身前冒著熱氣的杯子證明他在這兒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
江肅說:「沒,我也是剛到。」
裴頌安懶得戳穿他,淡笑著等他繼續開口。
「先點菜吧。」江肅把菜單遞到裴頌安眼前:「你點,我請客。」
裴頌安接過菜單,輕飄飄的瞥了眼江肅:「不怕我點一桌貴的?」
「你想點什麼都可以。」江肅搖頭,表示自己不在意。
裴頌安面上笑意加深,想著江肅為了跟他道歉竟做好了下血本兒的準備,真挺有心的。被人捧著的滋味總不會差,裴頌安也沒了為難江肅的意思,隨意點了幾個中檔價位的菜就作罷。
「喝水嗎?」點了菜,江肅拿起桌上的半壺熱茶要給裴頌安倒。
江肅表情憂慮,面上帶著明顯的緊張,沒注意到茶壺口開的有些鬆動,杯口傾斜往下,裡面的茶水似傾瀉般一大股往出倒,杯子瞬間就被灌滿了。
見狀,江肅忙把茶壺提起來,他動作很快,水沒撒出來,只是杯子滿到溢了邊。
「我去叫人幫你換個杯子。」江肅尷尬的放下茶壺,起身就走。
裴頌安想說不用,他不渴,杯子等會兒換也行。但江肅起身的動作太過急迫,撞到了桌邊,桌子發生輕微晃動,裴頌安身前滿杯的水瞬間溢出,順著半透明的桌面直往下流。好在他躲得快,才沒被熱水澆濕褲子。
江肅對此全無察覺,快步走遠了,他走的很急,背影看起來有些倉皇。
裴頌安沒多在意,等了幾分鐘,江肅叫了服務員回來,把桌面清理乾淨,又換了的水杯。
這時,他們點的菜也送到了。
幾樣菜擺上桌,服務員還上了瓶紅酒。
裴頌安看了眼紅酒瓶上的英文標識,開口道:「酒上錯了。」
「沒上錯。」江肅說:「我點的。」
「你點的?」裴頌安訝然,覺著江肅今天大方的有點兒過頭了。
江肅一板一眼的說:「我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麼牌子的酒,就去酒櫃展台旁邊找人問了,他們推薦了這款,說口感好,很多人都喜歡。」
裴頌安嘴角上揚,問:「知道價格嗎?」
江肅頓了幾秒,說:「知道。」
江肅其實是不知道的,酒不是他買的,他沒問過價格,就連這頓飯的錢也不用他出,他在裴頌安面前這麼說只是為了讓自己的行為顯得合理化。他不是什麼有錢人,做不到揮金如土,請客買酒要是不知道價格說不過去。
裴頌安這下是真意外了,要不是江肅成天只穿一套衣服,出行全靠公交,害怕請他吃飯成天要圍在廚房做飯,買回來裝著菜的袋子上總有打折字樣,他都懷疑江肅之前在他面前表現出的窮困形象是裝的。
畢竟一個窮到需要凌晨兼職的人請他喝八萬多的紅酒這件事聽起來挺不靠譜的。
江肅不知道酒的價格,也不清楚裴頌安的想法,他很有禮貌的對服務員說:「麻煩幫我開一下酒,謝謝。」
江肅表情如常,讓開酒時聲音都是平靜的,全程沒掛一點兒臉,跟第一次請裴頌安吃飯時臉上的表情對比特別明顯。裴頌安愈發開懷,只以為江肅為了博他的好感才這麼大方。
裴頌安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他沒想真讓江肅為一頓飯出這麼多錢,決定等會兒結帳的時候自己主動付錢。
服務員開了酒,江肅動作緩慢的倒了一杯給裴頌安,
不知是不是錯覺,裴頌安覺著江肅倒酒的動作特別小心,有種出正常狀態的謹慎。他轉念一想,又覺得這酒的價格對江肅來說確實不便宜,小心點也屬正常。
「你讓我一個人喝?」裴頌安笑著看江肅。
江肅怔了一瞬,給自己也倒上酒,手碰到高腳杯時,又後知後覺的收了回去,他說:「我不太能喝紅酒,會起疹子。」
「過敏?」裴頌安問:「那你點紅酒做什麼?」
江肅低下頭掩飾眼裡的心虛,弱著聲線說:「我覺得你會喜歡就點了,沒想這麼多。」
「傻吧你,我喝酒沒那麼挑,白的洋的啤的都能喝,下次別點紅酒了。」裴頌安這麼說著,心裡卻是高興的。
江肅這樣木訥的人為了討他開心花了不少心思,他也不會辜負江肅的心意,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象徵性評價說這酒不錯。
江肅低著的頭忽然就抬起來了,略帶慌張的眼眸直直看著他,也不說話。
「怎麼這麼看著我?」裴頌安好笑的問。
江肅張了張口,面色猶豫中帶了幾分掙扎,像是有話要說,但他猶豫了好一會兒,還是沒開的了口。
裴頌安一直以為江肅是想跟自己求和,現在看到江肅這麼有誠意,他覺得已經夠了,口頭上道歉的話說不說無所謂,心意他收到就行了。
「你不用說了。」裴頌安笑的和煦:「那天的事我也有問題。你知道的,我這人喜歡開玩笑,有些話讓你不舒服了,你可以私下跟我說,語氣好點兒,我不會生氣,別當眾給我擺臉色。你也不用說道歉的話,那天的事就此揭過,我不計較了。」
聽了裴頌安的話,江肅想說的更多了,表情也更加猶豫,可他最後卻只夾了一根蔬菜放到裴頌安的碗碟里,說了句:「多吃點菜,酒,少喝一點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