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尔等就散了吧。”张浩然随意交代一句就急匆匆的走了。
……
书房中。
灰色的斗篷中传来一个不男不女的尖锐嗓音“张都督,您交代的事实在是太棘手了,下官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摸清楚了其中大概。”
张浩然眉头微微蹙起“魏大人说笑了,凭你们皇城司的本事,想要调查几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直接说吧。”
皇城司乃是皇家真正的‘眼睛’,于各郡县都设有据点,更别说此次大军北上胜负难料,赵启又哪有不派人监督的道理?
“那三人是前不久突然投军的,为的张龙颇有手段。他拿钱开道,没几日就跟后军那些显贵子嗣称兄道弟,甚至还搭上了潘孝仁这条线,最后斥重金给自己谋了官身。”
说到这里斗篷下的人突然停住。
张浩然闻言脸色平静“这些本官都已经知晓,魏大人不会拿这些情报糊弄老夫吧?”
“此言差矣。”来人解释着,“后军那些纨绔平日里眼高于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与之交好,足可见此人来头绝对不能小觑。虽然其具体的身份我还没打探到,但很可能也是朝中某位……”
张浩然直接出声打断“他的身份本官并不关心。”
“呃~呵呵呵~”灰衣人哑然,随后灿笑两声继续道,“青河郡本是前线,如果是想来此地混个功名也就罢了,可奇怪的是现在闹到尽人皆知的买官丑闻,却是从张龙他自己嘴里散布出去的。这其中必定有诈。”
“可下官寻遍了所有线索,无非也只知道他往日除了呆在后军,就是徘徊在秦淮烟柳之地寻花作乐。其间倒有一件趣事,因为那张龙一掷千金仿佛有花不完的银两,在北城可是非常有名,还被取了个‘龙大官人’的诨名。”
张浩然闻言脸色变得极为阴沉,袖中的手也不自觉的紧握起来“哦?还有这等事?”
“千真万确!皇城司在秦淮布有眼线,这些都是可靠的情报。张龙每夜都会在那里大摆筵宴,专门招待后军中的纨绔子弟,光算开销的话比他买官花的钱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灰衣人说完话锋一转“张龙此人身份成谜,可与之同行的另外两人下官已然查明。”
张浩然强忍心中的怒气“难道又是哪里权贵的公子少爷?”
灰衣人的尖锐的嗓音变得十分郑重,可依然让人听着十分怪异“并非如此。那个献图的翟虎乃是庆州大梁人。此人天资卓绝,十岁就拜入武院习武,随后十年武功突飞猛进,堪堪二十岁就进入了甲字营。可因为其生性火爆不通韬略,经常被人嘲笑匹夫一个。随后门内大考中,他以一敌十误手杀了两名同门,后来就被逐出了武院并判刑十载,没想到苦主家里不依不饶,甚至用重金贿赂改判为斩刑。”
“既然如此,他怎么现在还活着?”
“既然有钱能使鬼推磨,那自然有钱也就能使磨推鬼。当年确实是杀了一个人,可懂行的都知道那只是个替死鬼而已。后来翟虎流落江湖四处飘荡,只用了十余年就闯荡出了‘怒目金刚’的名头,在我们皇城司的档案里也算是最棘手的目标了。”
张浩然怒斥“一个判决数度反转,视我大淮律法如同儿戏。你们皇城司明明知道,为何不出面阻止?”
“张大人,这些都是规矩,可不是我等能阻拦的。”灰衣人自嘲一笑,“说到最后的韩忠,翟虎也只不过算条小鱼小虾了。他正是淮国四大将门韩家的人,徐州王赵旭手下的得力干将,也就是说,这个韩忠是个——叛军。”
书房陷入诡异的安静。徐州赵旭,江州赵正初,福州华万财,这可都是真正的乱臣贼子,如果没有他们悍然起兵,淮国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不知过了多久,灰衣人试探的问“跟叛军为伍,只此一条就犯了大逆不道之罪。还请张大人明示接下来该如何动作?”斗篷罩住了他的面容,刺耳的声音不知道是敌是友。
可话又说回来,朝廷大刀阔斧的变法,甚至要完全架空各地藩王的权力,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张浩然想起当初那些商贾的联名血书,摇了摇头道“先等等看吧。他们不辞艰辛的把敌人的部署通知我军,想必也是一心为国的忠良。现在战事吃紧无暇内乱,将来他们要是建立战功或者愿意弃暗投明,届时本官自会上书请求陛下宽恕。”
“下官明白,告退!”灰衣人告辞离去,无人看见埋在阴影下的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无论何人胆敢包庇反贼,按罪当诛!
这是一个天大的把柄。
……
明月高悬,入夜的青河郡城更显清冷。因为张浩然早就布了宵禁令,所以漆黑的街道空无一人,仿佛一头怪兽的血腥大口。
可在后军驻扎的北城,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色。一盏盏明灯把街道照的纤毫毕现,三五成群的人在酒肆恣意喧哗,偶尔还能看到喝醉的士卒大咧咧的卧地而眠。
而不远处一条宽约五十丈的河流上更是灯火通明,数以十计的画舫就仿佛一颗颗明珠。放眼望去,这条被称之为‘秦淮’的河就像天上的银河,绚烂而美丽。
河的正中间,更是搭建了一座七层的浮楼,无数异彩轻纱随着夜风微微飘动。在里面的灯火映衬下,就像一团似静似动的烟波,又像是茫茫大海上的一座仙山。
其中传来的莺燕之声更是如同浮毛,令男子心里痒。而一些大胆的女子更不愿只是挥动手中红袖,直接出声挑弄相邀,面子稍微薄点的男子顿时面红耳赤。
浮楼顶层却是一副萧杀之气。魁梧的士卒封住楼梯,韩忠、翟虎二人凝神戒备的盯着紧闭的房门,身后更是有数十柄劲弩齐刷刷的瞄准。
闺房内,正在梳妆的是个妩媚女子,听见外面的响动忍不住皱眉“秋香,外面怎么了?”
侍女连忙快步跑到门口,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戳破纸窗“云姑娘,外面不知从哪来了好多兵卒,看样子来者不善。”
‘云姑娘’闻言掩嘴娇笑“这倒是有趣。”说完起身就向门外走去,“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潘大人的地盘上闹事。”
侍女一脸慌张的挡在前面“云姑娘别冲动,那些士卒看上去不像后军那般酒囊饭袋。”
云姑娘眼底充满了傲气“别怕,跟我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