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依雲一驚。
蘇嫻端莊賢淑、溫柔高貴,素來自持臉面和身份,哪怕有人與她發生口角,她也只是笑笑不予計較。沒想到,今日卻這般毫不留情回擊,似要與她撕破臉。
蘇嫻不理會一旁難堪的梁依雲,她說這話時盯著曹瑩,直把曹瑩盯得羞愧低頭。
「犯錯的是他蕭毅,有人卻歸罪於我頭上。你們分不清是非黑白便罷了,可同為女子,用如此苛刻鄙薄的目光對待姐妹,不愚蠢嗎?」
這一句,是對著那位說「拴不住丈夫的心」的女子說的。蘇嫻的目光仿佛灼燙的火,燒得那女子面紅耳臊,坐如氈針。
同時,在場大多數人不約而同地、心虛地挪開視線,紛紛不敢對上她的眼。
蘇嫻站在花廳里,宛若從濃雲里迸出的光,令整個花廳變得明亮。
她耀眼,她鋒芒,她堅韌地抬起脖頸,高傲得像個女王。
她說:「我和離,只因我不看輕自己。你們想當賢婦只管去當,但莫要強求他人。丈夫納妾養小卻還要故作大度含垢忍辱,這樣的賢良淑德誰愛要誰拿去,我蘇嫻不屑!」
說完,蘇嫻昂頭離去。
這些話猶如驚雷,一聲聲砸在茶宴上,讓那些笑話她無能栓住丈夫的心、賢良淑德不過爾爾的人,個個啞口無言。
茶宴上,眾人先是短暫安靜了會,然後竊竊私語起來。
「她瘋了嗎?」有人說。
「我看蘇家姐姐倒是活得明明白白,她能有這番領悟和氣魄,換作我。」有人聯想自己的境遇,竟是敬佩起蘇嫻來。
也有人道:「不知為何,她那番話令我覺得大快人心。女子婚後要委曲求全處處忍耐而獲得賢良名聲,值得嗎?」
「可不是,蘇嫻竟是說出了我的心聲,我也不願當這樣窩囊憋屈的賢婦。」
蘇嫻不知道,在她離去後,一牆之隔的花壇下站著兩人。其中一位黑衣長袍男子,面貌倜儻,氣質華貴。
祁淵勾唇:「不知是貴府哪位嬌客,這話倒挺有。」
「這。」梁依雲的丈夫馮章面色尷尬,訕訕道:「婦人們的茶宴難免會鬥嘴皮子,讓祁大人見笑了。」
他恭敬地做了個請的姿勢:「祁大人,家父在書房等您,這邊請。」
「實在對不住。」祁淵道:「本官想起還有件重要的事未辦,先告辭。」
馮章愣愣看他離去,不知所措。他父親千請萬請的人好不容易來,卻又突然走了。
他沉下臉,問小廝:「今日可是夫人在辦茶宴?」
小廝戰戰兢兢:「正是。」
馮章眸子生寒:「傳我的話,讓她散了,請的什麼亂七八糟的人。」
。
蘇嫻出門,筆直的脊背在鑽入馬車那一刻,倏地鬆弛。
她閉眼靠著車壁,婢女丹砂也不敢出聲。
她同樣震驚於她們小姐在茶宴上的那一幕,說不出是什麼感受,她們小姐像是在發光,可同樣也令人心疼。
過了許久,丹砂小聲問:「小姐,回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