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宋羊坐在外间的小榻上呆。
玉珠和宝珠在收拾行李,宋羊倒是想亲自动手,但他一说“不用你们”,玉珠和宝珠就惶恐地跪下请罪,无法,宋羊只好什么都不做。
“天气转凉了,公子没有薄厚合适的衣裳,得请人做几件。”宝珠道。
“现做哪里来得及,”玉珠小声驳斥宝珠,“反正是要进府城去,到时候给赶紧去采买。”
“这个软枕得带上,公子睡不惯硬枕,回头得再做两个替换的……”
“软褥子得带,唉呀,不知道马车里铺软褥子了没!我叫珍珠去看看。”宝珠说着,匆匆往外跑。
玉珠是大丫鬟,负责宋羊的起居,宝珠负责管理宋羊的衣物,珍珠灵巧,常常跑个腿儿,绿珠年纪最小,但识字,宋羊画图的时候,绿珠在一旁伺候。宋羊感觉自己要被养废了,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日子吗?
程锋进来,就看到宋羊似乎愁眉不展。立即问:“这是怎么了?”
宋羊叹了口气,“我有手有脚的,却被人伺候着,我感觉奇怪。”
程锋了然,摸了摸他的脸,“总要适应的,以后进了京,哪家不是一堆丫鬟仆从跟前跟后的。你先学着适应,也养一养自己的人,回头有个什么事,让他们去做,你也放心。”
宋羊一想,确实是这样,在大溪村只有他们两人不要紧,但程锋注定要上京,走一条艰险刺激的道路,而他作为“后宅之人”,有些事是避不开的。
本想开导开导自己,结果脑子里闪现一系列宫斗宅斗戏码,宋羊硬生生给自己开导出一身鸡皮疙瘩。
“你那边都收拾好了?”宋羊问。
程锋点头,他自己也不习惯被人近身伺候,东西全是自己简单收拾的,很快就收拾好了,也就一个包裹里几件衣服罢了。
当宋羊看到程锋的行李,又看看玉珠收拾出的箱笼,实在蚌埠住了:“这也太多了吧!都拿出来拿出来,给我一块包袱布,我自己来!”
玉珠也没想到主子的东西那么少,这一对比,公子确实有些尴尬,但是让公子拿一块包袱布打包行李什么的,是万万不行的!
“公子,这箱笼看着大,实则也就几套衣裳、几双鞋子罢了。”玉珠很准确地抓住宋羊的心思,婉言相劝。
宋羊直接打开箱笼,里头何止是几套衣服,而是长褂、短褂、骑马装、正装、便装,每一类型都有三两套,再算上里衣、袜子等,衣物已经占了大半个箱子,连帷帽都有三顶。
宋羊从里头翻出一套茶具:“这也带?知府不可能没有杯子吧?”
玉珠振振有词:“这套杯子是您最喜欢的,万一知府的杯子不合您心意怎么办?”
宋羊直接把茶具拿出去了,“不用带了,碎瓦片我都能舀水喝。”他又掏出一叠巾帕:“这又带着做什么?我没有特别喜欢哪条吧?”
玉珠解释:“这是混了蚕丝的棉布巾,最是温和不伤皮肤,万一知府的巾帕太糙了,磨红公子的脸怎么办?”
“……”宋羊张着嘴,这太夸张了吧。
他刚想说什么,程锋已经拍板:“带上!”并给了玉珠一个赞许的目光,这个丫鬟不错。
“那,那衣裳也不用这么多,就住几天,顶多半个月就回来了不是。”宋羊想拿几套衣服出来,玉珠紧张地盯着他,程锋直接手一揽,圈着宋羊的腰,把人困在怀里,“做得不错,把箱笼抬出去吧。”
程锋以前在京里看过,那些太太出门的箱笼都是一车一车拉着走的,对比起来,宋羊这一小箱算得了什么。
他抱着宋羊,由侍从推着轮椅往外走。
宋羊已经放弃挣扎了,“我要是变成豌豆公主怎么办?”
“豌豆公主是什么?”
宋羊就把这个童话讲给他听,程锋听完若有所思,宋羊原先被宋家磋磨,身子底差,还有一堆伤,手上有很多细细碎碎的小疤痕,宋羊自己并不在意,但程锋看着心疼不已,一直想着如何娇养他的羊哥儿,这豌豆公主的故事,倒给了他一个标准。
“挺好挺好,”程锋点点头。
宋羊不知道他在好个啥,推推他,“我自己走,别人都看着呢。”
出了主院,来来往往的人多了起来,赵锦润的人也在准备出行,别庄里的人比平时多多了,宋羊窝在程锋怀里,羞窘得不行。
“有什么关系,他们谁敢乱说什么。”话虽如此,程锋感觉到宋羊的不自在,还是放开了宋羊。
宋羊赶紧从他怀里跳出来,顶着大红脸,若无其事地走在轮椅旁。
别庄外,三辆马车已经准备就绪,赵锦润坐在第一辆马车上,看到他们,高高兴兴地打招呼:“程大哥,宋哥!”
宋羊向他挥挥手,“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赵锦润笑眯眯地,对宋羊很是亲近。在他马车前,有两位侍从,显然是赵锦润的侍卫里身份比较高的,因为自家主子的态度,所以对着程锋和宋羊恭敬地行礼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