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便将此女……咳咳……换回四座城池,不得反悔!”最后一句话完毕,整个人仿佛处在地狱底层,胸口一层又一层的闷气,手臂青筋暴起,将要毒发,却生生的逼了回去。
颜小苦这下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终于可以离开皇宫了,生怕他反悔一般,立刻转身走下台,朝辞沐身边走去,她心想着不过权宜之计,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根本没想其他的事。
缓缓,回来。
回来……
霍槿看着她的背影,终究是站到了辞沐的身边。双手攥紧,最终还是闭上眼睛不去看。
她是辞沐的颜姬。
不是,霍槿的楼缓。
你他妈真是个傻子,是她下的毒!是她下的毒啊!为什么还要坚持立她为后!不就是策划了三年的废后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有什么可放不下的!
“微臣不胜酒力。”高堪轻轻道了一句,谁也不看,直接起身离开宴席,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颜小苦一下子急了,他不会误会了吧,自己真的是权宜之计啊!更何况,能换回四座城池,何乐而不为?
辞沐转过头,面含微笑的看着她。
对上他的眼睛,却再也没有从前脸红心跳的感觉,颜小苦带了一丝愧疚。以为我真的会跟你走吗?不,辞沐,你错了。
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你的,当你丢下我那一刻起。
霍槿看着两人,胸口越来越沉闷,突然猛地喷出一口血,溅洒在了面前的酒里,刘玉尾急急上前,却不敢有所动作,台下的人皆大惊。
颜小苦忽然觉得心一扯,急急转过头轻声问道:“是不是你?”
辞沐没说话。
正文-驾崩
钦襄驿馆中,久别重逢的两人并没有多说话,而是沉默着相对而坐。
熟悉的药香扑面而来,一如既往的淳朴而安定。辞沐静静地坐在她的对面,颜小苦却坐立不安,脑海里不停的回想起霍槿吐血的场景,只觉得很害怕。再怎么残暴,他待自己还是不错的。
思定,她抬起头看着辞沐。
辞沐亦望着她。
“你……能不能救救他?”颜小苦刚开口,辞沐便露出失望的表情,无奈道,“你想了这么久,就是要跟我说这句话的么?”
“为什么一定要他死?”
辞沐低头看着眼前的玉杯,面色无悲无喜:“这些与你无关,但他若死了,于我有莫大的好处就是了。”
“你救救他好不好?”颜小苦垮着脸乞求道,“他其实……是个挺好的人。”
“不救。”辞沐果断的拒绝,看也不看她一眼。
颜小苦失望的住了口,脑海里思绪万千。想起了那个高坐九五之巅的男子投来的炙热眼神,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缓缓。面对自己毫无尊卑的话语,却全然不在意的年轻君王。离去时溅出的那口鲜血,最后一刻怨恨又后悔的眼神。还有……那些不再记得,却真实存在过的曾经。
“求求你了……霍槿他……”
“不救。”直接打断她的话。
颜小苦一把站起来,焦急而快速道:“我知道的……你写的那本《药草木经》里面有记录尸花!你不治我治!我知道的……”边说便跑到一边摞起的书稿中急急翻找起来,也顾不上什么隐私问题了,她现在一门心思就想着……霍槿可能就要死了……霍槿!
辞沐转头看着她焦急的背影,双眸无星无月,满心空落,期待了一个月的心跌落到谷底,再不复一点波澜。
终于翻到了那本熟悉的书稿,颜小苦激动地一把拿了过来。可还没翻开,却如同迎面浇了一头冷水,浇醒了她最后一丝理智,她有些怔忪的看着书稿的封面。
辞沐就这么看着她,顺着她的眼光向下。看到了《药草木经》的下方,浅浅的标注着两个名字。
辞沐,颜姬。
拿着书稿的手有些颤抖,颜小苦想起了高堪那本的兵法书,一时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她这是,何德何能?
……
“仙女哥哥!你看我采的马鞭草比你多两倍!”
“傻妞,你手上全都是狗尾巴草。”
“仙女哥哥!你又趴在书桌上写书!我不管,我每次都陪你采药,你写的书得注上我的名字!”
“嗯,好。颜姬……不要再翻墙了。”
……
她正拿着书发呆,辞沐轻叹一声:“不过死了一个昏君,何况还是杀你的仇人,我知道你心肠软,只是没必要……”
“他不是昏君的……你们都没有看到他在努力。”
长长的金丝帷帐撤开,九五之尊躺在床上。空气中还残留着那别具讽刺的龙涎香,殿内依旧奢华的格调,保留了帝王最后一丝尊严。殿里殿外跪满了人。个个表情凝重,只是看不出有多少人是真的伤心。
几位太医哆哆嗦嗦的跪在下面,汗如雨下,实在是治不好这可怕的病啊!从未见过,更无从查起。一个不小心,这暴君说不定就要太医们陪葬。
一干妃嫔跪在最前方,素姜咬着鲜红欲滴的唇,泪水不停淌在发白的脸上,双手不住的颤抖。小小的颜琅失神的看着亲爹爹,血缘之亲浓于水,心里面特别特别难受,眼泪哗哗的往外冒。秦贵人心乱如麻,既伤心又担心自己的未来。身后的妃嫔凌乱的排列,哭的伤心又绝望。似乎,也只有她们最在乎他的命了吧。
霍槿躺在那里,双眼空洞的望着上方,华丽的金边蚕丝大被盖在他的身上,却越是胸闷无力,蓦地,眼前晃过很多很多场景,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