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学校后,喻昕婷回寝室把衣服放好了来和杨景行吃午饭,算账:“我一个星期三百,要二十个星期才能还你钱,都明年了!我成包身工了!”
杨景行说:“要是我明天表现好得到肯定了,就不要你还了。”
喻昕婷摇头:“不行,太多了,我又帮不上忙。”
杨景行说:“谁说帮不上。要是姚春燕,就算穿那身衣服……”
喻昕婷连忙制止:“你不能这么说她,她会伤心的。”
杨景行羞愧,换话题:“家教有多少钱?”
喻昕婷说:“一个小时六十,要给学姐十块。”
杨景行气愤:“凭什么!”
喻昕婷说:“是她帮我找的,还带我去的呢。”
杨景行问:“远吗?”
喻昕婷说:“不远,就是进小区了要走好久,好大!我怕迷路,记了好久,嘿嘿。丽阳花都,二十四栋六零二。”
杨景行惊喜:“不会吧?我住三十栋。”
喻昕婷不信:“你骗我的。”
杨景行说:“南门进去不远就有个大花园,还有个游泳池,脏得要死!”
“真的!我怎么没看见你。”
杨景行说:“你把车费给我,每天接送,四块钱。”
喻昕婷说:“我早上九点就要去,其实我想下午的,可那孩子下午还要上辅导班。”
杨景行说:“九点好,我刚好出来吃早餐。”
喻昕婷嘿嘿乐,说:“我等会还要去上网,复习一下英语。”
杨景行自大:“不用,我一曲弹下来,你用益都话骂他们他们也只会笑。”
喻昕婷笑:“我知道你肯定行。”
星期四午饭后,杨景行三人加音乐学院副院长就赶去浦海音乐厅。先接待他们的是那个华裔女助理指挥,在二楼的休息室里。副指挥叫乐弦,四十岁不到,出国十几年了,穿着化妆都已经西方化,好在还记得母语,还是东北口音。
李迎珍给杨景行说过,乐弦也是弹琴出身,出国后是因为手小才改学指挥。乐弦不管是钢琴还是指挥都得到过大奖,是个很有才华的女人。
乐弦鼓励杨景行,叫他等会见到雅罗米尔先生后不用紧张,但是也要抓住机会。雅罗米尔就是纽约爱乐乐团现任的席指挥,刚上任三年,因为对音乐的执着追求和对乐团的铁腕管理而出名。
乐弦对李迎珍很尊重,也打听杨景行的学琴经历。难免好奇嘛,以前都没听说过,现在就突然冒出来个绝世天才。或者是李迎珍老糊涂了才胡吹海吹?
杨景行当然是谦虚,但是李迎珍在他的基础上进行了吹嘘。咖啡没了,李迎珍叫一直没机会说话的喻昕婷去换,这个姑娘出门了半天才算成功端回来几杯。
乐弦问喻昕婷是不是就在二楼的咖啡厅买的,还专门带喻昕婷出门,去认识另一个团员休息室,里面有热水,溶咖啡。喻昕婷老不好意思了。
几个人聊了半个小时后,一个年轻的白种男人来找乐弦。杨景行听懂了,席指挥在琴房等着的,叫他们过去。
几个人去琴房,等了两三分钟,雅罗米尔指挥来了,六十岁左右,高大健硕。雅罗米尔只和李迎珍握了一下手,然后就对杨景行说:“你有五分钟。”
这什么态度!可杨景行还得三克油死儿,然后不紧不慢的坐到钢琴前,还酝酿了一下,浪费掉半分钟。
李迎珍还说:“第三乐章,从八十小节开始。”
杨景行看老师:“我弹《鬼火》吧?”
李迎珍被吓到似的皱眉,最终还是点点头。
鬼火,是李斯特那变态佬的练习曲中最变态的一。那各种音程的高双音,根本就不可能练出来的,真的只能靠天赋,你得有一双又大又灵巧异常的手,手指伸展收缩能快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这曲子虽然只有短短三四分钟,但是要求的就不仅仅是毅力和勇气了,演奏者必须得天赋异禀,不然怎么努力都是白搭。当然,你要硬上也是可以的,只是对听众对自己都太残忍了。
杨景行前几个小节弹出来后,乐弦和雅罗米尔都抬了下眉毛,李迎珍也松口气,杨景行到底是杨景行啊。
一分钟之后,李迎珍脸上得意的笑容和面无表情的雅罗米尔形成鲜明对比。喻昕婷还在捏在自己的衣服,时不时偷看其他听众的反应。
明显炫技的曲子,杨景行就弹得非常快,但是颗粒依然十分清晰。清晰是不够的,还要表现出曲子中的那种趣味性,就是能让人联想到《鬼马小精灵》的那种幼稚有趣。这实在是太符合杨景行的风格了,他恨不得把肖邦都弹成那样呢!
突然,雅罗米尔上身一挺,因为他终于听到一个错音,啊哈哈。可是他马上又把脖子伸长了,因为那不是错音!杨景行居然开始玩ossia了,不是变简单,而是加强难度,集中在左手上。这让李斯特情何以堪啊!估计他坟头要冒鬼火了!
两分钟后,杨景行的炫耀越来越变本加厉。几个听众得聚精会神才能辨别他在那个地方狂妄的动了手脚。可是杨景行不会给他们批评自己的机会,好歹他也是作曲系的,好歹都自学那么多内容了,听的古今中外的曲子也无数了,在这么一结构本来就不严谨的炫技小品中搞几个花样,还是没什么问题,只要他自己能弹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雅罗米尔的拳头握在了胸前,在颤抖,像是自己看见鬼了,可激动大于害怕!
乐曲在一个小节好几十个音符中结束,杨景行转头,给了几个听众一个微笑,只有喻昕婷回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