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6赢为焉谷语招揽的各地名医到了帝都,他们直奔丞相府,一个接一个地给焉谷语看诊,却都看不出个所以然,调理身子的药方倒是开了一大堆。
焉问津无法,只得将他们开的方子全试了一遍。
没两日,6赢来到丞相府。
风铃院里药味弥漫,熏得人头晕。
里间,焉谷语躺在床榻上,双眼紧闭,像是陷入了昏睡,面色苍白如纸,下巴也尖了。
6赢看得一阵心疼,不由叹了口气。他在心里责怪自己逼得太紧,可不逼得紧一些,这娇美的蔷薇花便不会是他的。何况他年事已高,等不了太久,也拥有不了太久。
没一会儿,焉问津进屋,跪地道:“老臣见过皇上。”
6赢侧过头,冷哼一声,他心头有气,便将过错都推到了焉问津头上。“语儿的病是怎么回事,那日进宫还好好的,为何一回府就病了,你平日里都是如何照顾她的?若是你们丞相府不会照顾人,那好,朕来照顾。”
焉问津跪着身,腰杆却挺得直直的,“小女究竟是为何事而病,皇上心里应该比老臣更清楚。语儿自小患有头疼之症,大夫一直让她放宽心,可她一旦遇着了忧心事,这心自然就宽不起了……”
“放肆!”6赢厉声打断焉问津,龙颜大怒。他狠狠地盯着焉问津,直言道:“焉问津,朕问你,你肯不肯让朕带语儿回宫,若是肯,朕立马让你复职。”
“回皇上,老臣不肯。”焉谷语仰起头直面6赢,一字一字说得铿锵有力,“老臣都一把老骨头了,也没几年好活,绝不会靠卖女儿来换取什么。”
“好。好。”6赢捏紧手,连说两个“好”字。他压下满腔怒意,维持着身为天子的颜面,冷声道:“既然焉相没想清楚,那便在丞相府再休养一月吧。”说罢,他甩袖而去。
焉问津看向榻上昏睡的女儿,不禁叹了口气。他早便说过,女子生得太过美丽着实不是好事。
*
黄昏时分,谢开颜来了丞相府。焉谷语一直昏睡不醒,她便在风铃院里与焉一焉二聊天。
“啊!”
说话间,谢开颜瞥着6惊泽跳上墙头,她下意识喊了一声。然而她反应也快,故意装作双腿软了,直直往地上扑去。“哎呦喂。”
“谢姑娘!”
“谢小姐!”
焉一焉二眼疾手快,一人伸了一只手去扶,“多谢。”谢开颜干笑,搭着两人的手站起,便在这间隙,6惊泽进了主屋。
“唉……”揽月捧着刚熬好的汤药,正装备进入内室,忽地,颈上一麻,跟着全身都动惮不得了,话也说不出。
她眼睁睁看着手中的药碗被人拿走,怕得想喊人。
“哐当”,“哐当”,谢开颜匆匆推门又匆匆关门,立马给揽月解了穴。
“咳咳。”揽月松了口气,诧异地看着6惊泽的背影,刚想开口便被谢开颜捂嘴了嘴。“唔!”
谢开颜怕外头那两人听见,极为小声道:“你家小姐的心上人来了,我们走,别打扰他们。”
揽月当即会意,使劲点头。
“嘭。”两人果断离去,顺道带上了房门。
6惊泽丝毫没管那两人,他快步走近床榻,目不转睛地看着榻上之人,焉谷语一脸病容,苍白而憔悴,他心头猛地一抽,似是被人掐住了最软的地方。
“6皑……”忽地,焉谷语张开口,念了6皑的名字,“疼……”
听得这个名字,6惊泽瞬间捏紧了手中的药碗。他一直想不通,她怎么会知道6皑这个名字,就算是6赢之前同她说的,她又为何在梦中喊他的名字。 6皑,是他么?她梦到他什么了。
便在他思量间,焉谷语又念了一句。“你这样的人迟早下地狱……”
6惊泽挑了挑眉,放下药碗俯身问道:“你希望6皑下地狱?”
焉谷语正在梦中,恰好,6皑也问了她一句同样的话,“你希望我下地狱?”她硬声回道:“是,我做梦都想你下地狱。”
6惊泽不禁开始好奇焉谷语梦中的事,他坐下身,拔开她面上微微凌乱的丝,追问道:“一个人去地狱太寂寞了。你愿意跟他一起下地狱么?”
这一次,焉谷语没回答。
他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无声的笑,似是自嘲,又似是高兴。
随后,焉谷语不知梦到了什么,秀丽的柳眉折得很是厉害,两手紧紧抓着锦被,状似十分痛苦
6惊泽看得不快,使劲将她握住锦被的手掰开,牢牢包裹在掌心里。他包得很紧,紧得像是要将她的手嵌入掌心。
“……”
指尖的痛意将焉谷语带出了梦境,她难受地睁开眼,一眼看到床榻前的6惊泽,“6……六,六哥哥……”
6惊泽将她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先是恼火,再是清明,慌张,最后是委屈和一点他看不懂的东西。因着生病的缘故,她的嗓音略微沙哑,听得人耳朵痒。
“嗯。”他不冷不热地应了声。“起来喝药。”
久病中,焉谷语身子虚弱,根本撑不起自己,她怯怯地看着他,也是故意博他怜惜,纵然他不一定会有“怜惜”这意识。“六哥哥,我身子没力,起不来。”
她没梳髻,檀乌般的长全散着,落在素白的亵衣上,美得像副水墨画。言语又温软,仿佛撒娇一样,真真惹人怜惜。
6惊泽喉间一动,伸手将她扶起靠在自己怀里,之后便没了动作。
许是梦中与他接触太多,焉谷语不怎么反感6惊泽的动作,就是耳尖容易烫。她背靠在他怀里,一步步试探他的底线,“我拿不动药碗,你喂我好不好?”
她说第一句时,6惊泽没反应过来,说第二句时,他便反应过来了,她在做戏。但她如此,他心里是欢喜的。
6惊泽拿起药碗,一勺勺喂给她,动作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