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莫名一慌,拉下车窗。
“郡主,到了。”
学府里不阻马车往来,贺元这一行到了无法通行处才停下。
阮嘉还小,上不得大课,被韩方单独教课。
上课的地方在水畔小室。
贺元下车一看,眼前风景别致,格外清幽。踏过拱桥,则到了课室。她上桥时,突然转头,令宫仆都留了此处,包括她的贴身丫鬟们。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贺元却一眼未看。
她已经烦透阮玉将她的来往紧抓掌心。
拱桥一走过,入眼的是竹屋小室,旁侧则为半圆池。
小室竹帘微晃,两人一站一坐,阮嘉坐得端直,板着小脸做出大人样。韩方的嘴一张一合,讲着什么。
贺元轻轻一扫转向了旁侧小池。
小池水光清冽,几尾锦鲤游往欢畅,贺元看得入迷,唇角不由自主勾起一抹笑。 她见池畔小桌摆着鱼饲,随意抓了一把丢入池里。
那些悠哉锦鲤立时堆在一处奋力争食,渐起不小水花。
贺元还想再丢几把,身后却有声音打断。
“它们可撑不得。”
贺元转过身,就见着了韩方。
韩方穿着学府的先生服,一本正经垂着眸。
贺元觉得无趣,丢开鱼饲,问道:“阮嘉呢。”
韩方往竹屋一瞥,轻应她,“还在默写。”
贺元点点头,又问道:“他上课乖吗。”
韩方往旁一坐,无起伏道:“是个聪明孩子,这般小已懂得许多。”
他简短夸了阮嘉几句,便再不开口。
贺元心生不满,她看出韩方眉宇颇有不得志的郁气,不禁张口冷嘲:“你可是怨我让你成了这里的先生,比不得昔日位高权重。”
那张被幕笠遮住的脸此刻什么样的神情韩方都能猜到。
他摇了摇头,“我本是罪臣。”
他犹豫片刻,到底把话说出,“你知晓今日贺氏离了金都吗。”
贺元心里微紧,方才那幕自是映入眼前。她做出不耐,“我的事与你何干。”
韩方一板一眼道:“今日有学子闹事,你知晓张御史一事本就未平息。”
贺氏出事,世家看乐子,学府的学子却再引愤慨。
这些饱读儒学的学子怎能容忍一个背弃家族自毁家族的皇后。
池水里的锦鲤散了开。
贺元看着锦鲤,神色厌烦,“你晓得什么。”
她心里却是彷徨,贺氏这般做伤了她爹的心,她的回击何尝不让她爹失望。
贺元面色冷然,“韩大人,你知道的,我心狠手辣,有仇必报。”
韩方一贯严肃的眸色流转一丝惋惜,“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每次都要令自己处于绝境,半点后路也不留。”
任谁都晓得,如今的贺元。
既无世族傍身,又无亲族依靠。
只不过图的帝王宠爱,可任谁都知晓。
帝王的爱,再不可信。
她这个皇后,废立只在帝王手中。
不会有人帮她,她已亲自断好后路。 贺元背影一僵,她转脸看向韩方,斥道:“韩方,你以为你是谁,自你求我那刻,你可不再是那个自诩正义的端方君子!”
韩方依旧平静,他站起身,肃声道:“我不是君子。”
贺元没应,她目光游离,飘在了竹屋。
“赵丛枝前几日出的城。”
“原来,比起入仕,他更想做诗人。”
韩方缓缓道来。
贺元侧目,“写诗,为我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