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人如此喧闹?大概是下一个猎物。
赵芥迟缓地转动着自己空洞的眼球,当遇上那声音的来源时,浑身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莫川谷只身拦于赵芥面前,甚至丢开了手中的匕首,他生怕那东西伤到她,便妄图用一副肉身拦住她,唤醒她。却可笑地忘记了,在杀神面前,自己才是无比脆弱的那一个。
于是当赵芥纤细却凌厉的指节陷入他的胸口时,他仿佛能感受到那毫无温度的指尖已经触碰到了自己的心脏。
破开那里,撕裂那里,赵芥的脑子里只剩这一个目标,可即将紧握的手心却被什么东西阻了一下。
那质感比起人骨来更加温润,赵芥的动作一顿。她垂眸去看,好似努力辨认了很久才看出那竟是一根白玉簪子,算不上通透的玉料,可那朵菡萏却栩栩如生,此刻花苞满溢鲜血,更显艳绝。
赵芥的动作莫名顿住了,她不明白自己的手为何抖得如此厉害,好像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拉扯着自己,阻止她握上那颗跃动的心。
“阿芥,我这个乌鸦嘴恐怕一语成谶了。”终得片刻喘息的人,轻声说道。
莫川谷于胸膛被撕裂的伤口之间,取出那支几乎陷入自己血肉之间的簪子,用手指努力抹干净上面的血迹,可惜刚抹掉一些,自己身上又有更多的血滴下来,将它脏污了。
他眸中有些遗憾,不知是为这擦不净的簪子,还是为了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
我以这副微薄之躯站于你的身前,献上滚烫的血肉诉说吾爱,可还能帮你找回自己?
莫川谷不知答案,却仍勉力抬手将那簪子缓缓插在了面前人的发髻上。
“还好,你许我两世。”
“我先走一步了,阿芥你不要忘了我。”
“让我再吻一吻你”
他以近乎自戕的方式靠近着赵芥,身子每前倾一分,那冰冷的指节便于自己的胸膛又深埋一分。
“若你注定要重回深渊,地狱门前是我之血,黄泉路上有我之魂。他们将会时时刻刻提醒你,有个人曾付诸一切,于苦海之涯,拉你上岸。”
“所以阿芥,答应我不要放弃”
直到抵在自己胸膛上的指爪不由自主地瑟缩了,莫川谷自我献祭的一吻终于落下。可他再无力支撑的身体也终于倒下,于是那吻只来得及落在赵芥的唇角,带着无能为力的遗憾。
莫川谷的双瞳逐渐涣散,却在余光中瞥见一只暗绿色的甲虫,自那人的腕间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我已将死,你为何还活着?
他费力思索着,浓重得睡意却压得他身不由己。
好在阖上双眼的瞬间,终于听见有人在懵懂地唤着自己,那声音如客栈小院里一个不经意的照面,如皎皎月下让人意乱情迷的竹叶青,又如枇杷树上被风扬起的缤纷落叶。
“莫川谷”
离魂乍醒之人,心绪幽幽,恍若隔世。
赵芥小心翼翼地呢喃着这个名字。
逐渐寻回触觉的指尖,尽是温热粘腻。逐渐恢复嗅觉的鼻腔,灌满骇人的甜腥。而逐渐清明的眼眸中,被晶莹的泪滴包裹着的,满是那个几欲破碎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