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纾抬眸一笑,说“在你一大早起来满屋子乱窜,边窜边念叨有了徒弟就可以偷懒摆烂的时候。”
楚溪客脸一红,小声控诉“徒弟还在这儿呢,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云娘子掩唇轻笑,轻轻拍了拍云飞的肩。
云飞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两条腿僵硬得仿佛都不会走路了。
幸好,一回头就看到家人在身后,他们和楚溪客一起用鼓励的目光看着他。
云飞深吸一口气,恭恭敬敬地跪到蒲团上,对着灶王像上了三炷香,又对着楚溪客磕了三个头,含着泪唤道
“师父。”
“诶”
楚溪客脆生生应了一声,自己也给灶王上了三炷香,嘴里念念有词“从前我无门无派,也没给您老人家敬过香火,打今日起,我就不是单打独斗了,往后我们师徒两个一定好好磨炼手艺,努力给您争脸,也请您多多照顾”
不伦不类的一番话,又是惹得众人一阵笑。
楚溪客端着师父的款,私下里却悄悄揪揪姜纾的衣袖,小声问“阿翁,下一步做什么”
“对你徒弟说两句话吧”姜纾笑道。
于是,楚溪客便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咱们经营烧烤摊呢,不光是一份生计,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学手艺、卖烧烤归根到底是为了让我们更好地生活,赚钱不是最终目的,扬名更不是,因此不能为了追名逐利违背做人做事的道义,这就是本末倒置了。”
云飞郑重点头,虽然暂时不太能听懂,但只要是师父说的,就要每一个字都牢牢记住,每天想一下,每天想一下,总有一天会懂的。
云娘子眼含泪光,默默感谢上苍,让云飞遇到这样一位师父,得了这样一场大造化。
拜师之后,云飞说好了住在蔷薇小院,每旬回家一次。楚溪客想留云娘子在家吃饭,云娘子委婉地拒绝了。考虑到家里只有男子,确实不合适,楚溪客便没再坚持。
只是,临出门的时候,云柱却像个柱子似的杵在门槛上,不肯走了。
“阿娘,你和阿妹回去吧,我想跟阿兄一起留下。”
天知道,云柱从来不是一个敢于为自己做主的人,这还是十一年来第一次说出“我想”一字。
云飞慌忙瞅了楚溪客一眼,生怕他觉得自家阿弟是那种爱占便宜的坏孩子,好在楚溪客脸上没有丝毫鄙夷之色,反倒笑呵呵地问“阿柱也想拜我为师吗”
云柱摇了摇头,憨声道“我笨,不、不配拜师我就是想给小郎君干活,不用吃饭,也不住下,白天干活,晚上回家吃我已经吃过羊肉了,吃了好多,要还的。”
楚溪客听懂了,这是在说之前他送的那只烤全羊,小家伙不想白吃,所以要留下来干活。
多么好的一个孩子,老天爷怎么舍得让他天天吃不饱饭
楚溪客其实已经想把云柱留下了,但是他不好擅自做决定,于是扭头看向姜纾。
姜纾点点头,说“那就留下吧,正好家里缺一个劈柴的,管吃管住,给工钱。”
云柱欣喜地张大嘴,又连忙摇了摇头“不要工钱,不要”
“那就是要管吃管住了”楚溪客笑呵呵地逗他,“每天可以吃饱,十个馒头、一整只炖大鹅都吃得起哦”
云柱腾地红了脸,推辞的话实在没舍得说出口,他、他都没有吃过炖大鹅呢十个馒头也是阿兄第一次领了工钱才舍得吃的
就这样,楚溪客在喜提一个勤劳稳重的小徒弟之后,又得了个憨厚正直的小帮工。
此时的楚溪客还不知道,这个当做“搭头”留下的小帮工,会给他带来怎样的惊喜
且说云娘子母女这边。
通济坊距离平康坊很远,云竹身子弱,无法独自行走这么长时间,早上是云飞、云柱两兄弟轮番背着她走过来的。
楚溪客心细,打算雇一辆骡车送她们回去,云浮抢先道“不用雇车了,我和云竹妹妹一见如故,就让我送她们回去吧”
考虑到云竹的情况,云娘子到底没有推辞,再三谢过楚溪客和云浮。
楚溪客把人送出门后,悄悄地跑到翠竹大宅,感谢钟离东曦去了。他知道,没有钟离东曦的肯,云浮那丫头是不会这么热情的。
只是,楚溪客不知道的是,云浮是带着任务去送人的。在赶回通济坊的路上,云浮依着钟离东曦的吩咐,把那日曲江宴上的事当故事一般讲给云娘子听,并特意强调了一下,楚溪客是“鹿鸣”。
云浮特意观察了一下,果然如自家殿下所说,云娘子听到“鹿家遗孤,鹿鸣”几个字后,神色突然变得激动起来,虽然她很快掩饰过去,但云浮还是现了。
任务完成,云浮开开心心地把云氏母女送回家,哼着小曲赶回平康坊复命。
通济坊,大杂院。
云娘子紧紧抓着云竹的手,拼命劝说自己要镇定,要镇定,直到走进家门,反身插上门栓,这才露出满脸的激动和难以置信。
“阿竹,你听到了吗,云浮娘子说你长兄的师父是鹿氏遗孤我说上次见他为何总觉得他很是眼熟,原来、原来他是娘娘的嫡亲侄儿”
云竹揭开幂篱,神色比母亲要镇定许多,反而透着几分疑惑“阿娘,你说,有没有可能侄子和姑丈长得像”
云娘子一愣,下意识道“你这孩子,莫不是糊涂了不成外侄怎会跟姑丈相似阿竹,你是不是现了什么”
云竹没有立即点头,而是说“阿娘,先帝和娘娘的画像,您再让我看看可好”
自家女儿有着常人没有的本事,云娘子一直是知道的,如今听她这么说,没有犹豫,立即把小心藏在暗门处的画像取了出来。
这幅画对云娘子来说显然是十分珍贵之物,被层层包裹着,云娘子打开的时候小心翼翼的,带着十足的恭敬。
她没让云竹碰触画像,而是认真地挂起来,拉着云竹磕了三个头,母女两个这才凑近了看。
画上是一双男女,男子穿着杏黄常服,如寻常世家公子般笑容和煦、文质彬彬,然而仔细看的话就会现,他的衣襟上绣的是五爪金龙;女子一身宫装,五官妍丽,精致大气之外又透着股说不出的灵气,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把灼灼日光都装在里面了。
倘若姜纾站在这里,便能一眼认出,这是前朝皇帝与皇后,楚溪客的亲生父母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