泈雾觉得自己在一点点流失,像漏斗里面的沙子,随着时间,总要流失。
血液在嘀嗒,她用力,挣脱不开,眼皮越来越沉,要把她拽入无边的黑暗,彻底将她吞没。
她不想睡,她想跑,但是怎么跑,都是原位,这里没有方向,没有光亮,没有人,她挣脱不掉这个囚牢。
她是不是要死了。
泈雾想象过自己的死法,无非就是疯掉,被烈火炙热,或者,死于暴力,要么,自己结束生命,痴迷于死亡的窒息。
那么现在,是哪一种死法。
在她的预料之内吗?
她不知道,只知道这种感觉,她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凌迟的滋味太漫长了,她没有耐心在这种事情上。
她想,牙齿还能动,能不能在尝一口鲜血,沾染烈性,让她疯最后一次。
渴望的欲望,形成了一个声音,低沉的近在咫尺,“喝啊,别犹豫。”
“泈雾,你不想喝鲜血吗?”
“特别特别红,跟荼蘼花一样,有着让人上瘾的魔力。你看啊,多么鲜艳,多么美丽,你看啊!”
泈雾被驱使,牙齿厮磨,反复触碰,她的意识在沉沦,昏昏噩噩,什么都沉入了海底,灵魂分离,肉体驻留,一点点变轻。
好轻。
我……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海浪掀起了暴风雨,飞鸥不下,乌云密布,压迫着鱼鸟,一道雷火划过,天空漏了洞。
泈雾猛得睁开眼睛,望向雷火包围的洞,意识回归本体,她开始用力,咬牙力,挣脱束缚。
缠绕住她的绳索,与她撕扯,她在挣扎,再用力一点,马上,只差一点,就能——挣扎掉。
嗬,绳索断了。
暗影脱掉了外套,露出了真容,原来是微光啊。
泈雾听见,她喊她。
“泈雾,一定要活下去。”
那端姑娘的声音断断续续,很重的哭腔,委屈成了一团火,弱弱的。
“你的……戒指还在我的手上。你……你不能死,你不能……骗人。”
泈雾轻声说:“没有骗你。”
她要回去了。
去迎接她的烈火。
中城的雪,仿佛南风过境一般,下个不停,冻的人抖,骨头缝都在颤,雪到了膝盖的厚度,动不了,身体僵硬了。
冰窗晕洇成了雾状,定格住朦胧,人影一晃而过。
哈,口腔呼出的热气融化了雾气,滴滴水珠挂着,指腹轻按,用最动人的雾去告白。
嘘,这是暴躁的雪唯一的浪漫。
泈雾垂下了眼帘,用手指去触碰光团,轻笑——
御雪之人本不可得,奈何我心如昭昭月。
——
窗外,蝉鸣声,风过叶,一缕阳光,一切刚刚好。
床上的人睁开了黑鸦般的睫毛,虚声说:“等我。”
等我娶你。
男人见到这一幕,听到这句话,低头失笑,掉出了眼眶通红中隐忍的泪。
他一个字也没有说,光是流泪。
他说,我的报应来了。
泈雾,谢谢,给了我赎罪的机会。
泈雾醒了过来。
医生匆忙的来回摆弄仪器,记录各种数据,莞尔,才松了一口气,“醒过来就好,但是……”
后面的都知道,泈雾笑,不就是死吗,可怕吗,她觉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