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戴著紅巾的叛軍,宏偉莊嚴卻遍布屍體的宮殿,泛著紅光的刀劍,還有妖嬈盛開卻沾滿人血的花草……
一陣眩暈之後,她暈倒在地……
*
夢裡場景逐漸清晰,千凌鳶迷迷糊糊中仿若回到了那日……
那是三天前,西蜀經歷了連綿幾日陰雨,天空昏暗陰沉道路泥濘不平。遠處天地一線模糊混沌,仿若盤古初開天地。
一陣喧鬧聲由遠及近,千百人的呼喊伴隨著馬蹄踏泥和馬匹的嘶鳴。裝飾奢華的車攆「吭哧哐當」地疾馳著,駕馬之人一身戎甲,滿頭是汗。
此人正是西蜀上將軍尚易!
及至懸崖邊緣,尚易奮力勒馬,馬從急奔馳中驟然停下,在慣力之下馬蹄深陷在泥濘中,劃出又長又深的一道凹槽,並在離懸崖僅有一尺之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尚易,你不要負隅頑抗了!交出昭凌公主,可饒你不死!」
尚易跳下馬車,憤恨地瞪了一眼對他喊話的叛軍主將,二話不說便拔出佩劍,對準他便直刺過去。
馬車驟停的劇烈顛簸,加上兩人交鋒拼劍的聲響,讓千凌鳶逐漸從昏睡中甦醒過來。
這是哪裡?
她聽見車外拼殺激烈,便也絲毫顧不得此時自己尤然感到頭暈目眩,掀開車帷便跳下了車去。
幾個回合下來,叛軍主將屢占下風根本不敵,又正好被尚易一掌劈中往後連退了幾丈遠,被身後的叛軍接住跪地吐出一口鮮血。
尚易見千凌鳶下車,連忙回頭意圖阻止她上前:「公主,您趕緊回車裡,這裡交給我便好!」
此刻的千凌鳶已經滿頭亂髮,衣衫凌亂,沒有一點皇家貴女的模樣,看上去落魄無助。她瞥了一眼尚易身後的千餘叛軍,搖了搖頭。
「尚將軍,他們是衝著我來的,讓我跟他們回去吧!」
尚易將劍往地上一豎,一副神情視死如歸,又怎麼會輕易將西蜀王託付給他的西蜀公主交到叛軍手裡?
「公主,尚易死不足惜,只是公主你……」
話音未落,一隻冷箭卻穿心而過,驚起風亂了尚易額前的髮絲。
他吃驚地低頭看了一眼鮮血淋漓的箭頭,又含笑抬頭看了眼被嚇到目光呆滯的阿鳶,緩緩萎了身軀跪倒在她一丈遠處的泥濘中。
千凌鳶呆呆地看著,失魂落魄,不知所以。
而反軍主將似乎也沒有料到這一幕,他震驚回頭拔劍一揮砍下了私自放箭那人的腦袋。
那一箭精準無誤地射中了尚易的心臟,他頃刻間胸口血如泉涌,一口濃濃的鮮血從嘴裡噴出,渾身顫慄著臉朝地面栽去。
阿鳶慌亂地蹲下身將他扶起,看著雙鬢斑白,口中還在不斷吐血的老將尚易淚如泉湧,靈魂深處千言萬語堆積,嗓子卻仿若施了咒術一般吐不出半個字音。
尚易還是少年之時,便跟隨西蜀王四處征伐。幾十年歲月蹉跎,他未曾心安半日。如今年近花甲,卻只因保護阿鳶一人慘死於反軍亂箭下。真的值嗎?!!
尚易終是沒來得及說一句話,他雙眼難閉,朱唇微啟,即便是死了那雙泛白的瞳孔還是朝著阿鳶的方向。
反軍主將眼看阿鳶抱著尚易痛哭,逐漸也失了神。他們原本只是奉命把千凌鳶帶回皇宮,也沒有多加逼迫,誰能想到尚易竟然能如此苦苦頑守,以至於喪命?
突然間,還未回過神來的主將聽得身旁將士們大呼:「昭凌公主!!!」
再抬起頭來時,前方一襲雪白色,踏著泥濘的路轉身朝著身後的懸崖邊急狂奔而去。錦衣染血,泥點輕濺,她目光凜然,腳步堅決地、毫不遲疑地轉身朝著雲層肥厚的懸崖下方一躍而下……
雨後的清沅江潮水漲勢兇猛,但流經此地之時河床尚且算得上平緩,春雨並不像夏日驟雨那般沖刷上游的水土,因而河水也較為清冽。
千凌鳶算準了這一線生機!
叛軍們圍在懸崖旁邊,焦灼地詢問主將:「現在怎麼辦?」
那主將一咬牙:「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給我沿著河岸找,找不到昭凌公主,我們全都得死!」
江水冰涼刺骨,深不可測。
若不是自小祁漠炎就教會了她游泳,她現在也斷不可能沿著江心順著水流游這麼遠。
等她好不容易靠近江岸的時候,體力已經幾乎快要消耗殆盡。
千凌鳶半截身子浸泡在江水中,朱唇被凍得發白,但她依舊還是趴在岸邊良久才勉強支撐起身子爬上了岸。
四處荒無人煙,加上天色近暮,身上的水珠在江風的吹拂下,寒意若尖刀一般刺入她的身體,痛得鑽心。
此處距離她跳崖之處不知多遠,那群叛軍沒有找到她的屍想必也不會善罷甘休,她微弱的意識告訴她,必須趕緊找個隱蔽之處躲起來,這樣才能躲得掉那些人的追殺。
於是,她強撐著身子從鵝卵石中爬起,躬著腰身跌跌撞撞往前,經不知不覺走到一個山洞跟前。
這山洞雖然處在清沅江畔,周圍荒涼,孤清。但罕見之處在於洞口並沒有長滿雜草,讓她能很輕易地在遠處就發現了它。
千凌鳶又冷又餓,身上的餘力也已經所剩無幾。她緊緊環抱著自己的雙臂,小心翼翼四下觀察了一下,確認無人跟蹤之後,這才慌忙貓著腰身走入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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