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要!”夏栖迟呼吸一窒,她当然明白他话里得“折断”是为何意,可这两个字就像冰锥在心上沉闷的凿出一个洞来,受到刺激的她开始拼命摇晃起自己的手腕,希望远离这个令她心神不安的付丧神。
“意图太明显了,髭切。”
黑暗中突然伸出了一只略小的手搭在他的腕上,并没有施加力道,但为何意却再明显不过。
髭切顿了一下,倒是挺无所谓地就松开了禁锢少女的手,那阴柔的声音不冷不淡地说道:“这样不好吗,比起她无谓的坚持……”和无谓的善良。
不过真是可惜,灵力还是没有丝毫的波动嘛。
“为父可不赞同你的做法。”
末了,小乌丸拉起少女还在颤的手,带着安抚的意味轻轻抚过她的手腕,“但是同样,吾也不认同你的做法呢,审神者。”
“看来本丸里的诸位,谁都没能成为你眷恋尘世的存在啊,才会让你做出这般决定。”
“不……不是的。”对那些温暖的存在,当然会眷恋会不舍,但也正因如此,才更不想拖累他们。
“逃避并非一条好的出路,对于想要珍惜的人或物,在你选择放弃的那一刻,就已经造成了伤害。”
是……这样的吗?
夏栖迟目光呆滞的任由他牵着,内心已经有了些微的动摇。
其实从来没想过自己一旦陷入“深眠”之后,本丸的大家会怎么办。因为始终都觉得自己消失的话,或许对彼此都好的这种想法,就这么自私的躲了起来。现在仔细想想的话,若是没有了灵力的支撑……
可、可是……或许他们也能再选一位真正称职的审神者呢?
——在下五虎退,虽然、是用处不大的短刀,但为了主人,绝对全力以赴。
那个少年青涩的笑容仿佛就在眼前。
不行的……如果抱有这种想法,对他报以的忠诚岂不是侮辱。夏栖迟急促地喘着气,有些痛苦地捂住了胸口。
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忘了自己的初衷吗?”少年模样的付丧神,清雅的声音却透着睿智和老成,“离开之前,先随吾去见一位故人,如何?”
“故、人?”
“自是你,最思念之人。”
他牵引着还有些呆愣夏栖迟,朝着某个似乎已经知晓的方向,即使在这无边的黑暗中依旧能从容不迫的前行。
“唔,老年人果然更有说服力。”青江单凭直接走至石切丸身旁,“作为神刀却没派上用场,是不是很失望?”
石切丸:“……”
被调侃的神刀很无奈地想要斜他一眼,却想起来目前还无法视物,只好干巴巴的道:“没有。”
其实能不能派上用场都不重要,最关键的还是那位审神者能否打开心结。
“要跟上去吗,兄长?”膝丸在一旁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担心了?”髭切眯了眯眼,却答非所问,“很喜欢这位审神者啊,膝盖丸。”
“没、没有啦,”膝丸窘迫起来,还好黑暗中看不到他微红的脸,“就是觉得……”
太过可怜了点啊。
“等等!说过很多次了是膝丸啊兄长!!真的有在好好听我说嘛!?”
“啊……”
“啊”是什么鬼啦!!
……
第二次被母亲送离,大概是在四五岁的时候,那时已经到了能够记事的年龄。
只是很多东西仍然不甚明白,所以……虽然因自幼生活的环境导致性格过于内向,但她还是保留了一份孩童的心性。
会对外界新鲜的事物感到好奇、会毫无戒心地接纳他人的好意、会屁颠屁颠地跟在两天内就混熟的老人身后,到河边去钓上一整个下午的虾子。
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并不是现在这般,连自己都厌恶的模样。
夏栖迟站在熟悉的田埂里,遥望那处隐蔽在密丛后的篱笆农舍,无论是天空浩瀚的星海,还是路边响亮的蛙鸣,哪怕吹拂过面颊的微风,无一不带着记忆里的熟悉感。
脚下的这条小路,夏栖迟曾在五个月的时间内,走过了无数次。但是今日再次踏足此地,她迈出的每一步都十分的小心,似乎以此来记住当下的感觉。
就好像它不是一场属于过去的回忆,而是自己切切实实地回到了儿时。
穿过了这片广袤无垠的农田,那个简陋的屋舍已经彻底展现在夏栖迟的眼前,乌黑的瓦片和斑斑点点的白墙,以及篱笆围起的院落中,坐在小竹椅上,支起下巴看星星的小女孩。
她穿着无袖的小裙子,头被扎成了两个小辫子垂在肩上,那张稚嫩的脸上不见丝毫的烦恼。
而她的脚边,还趴着一只幼小可爱的白毛奶狗。
“囡囡,吃西瓜咯。”老旧的木门大敞着,一位端着一碟西瓜的清瘦老人,慢慢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