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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履霜坚冰至（第1页）

履霜，坚冰至。

——《周易》坤卦初六的爻辞

寓意：脚下踩到了薄霜，结成坚实冰层的时令就快要到了。

…………

天青岛的轮渡，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价格足够便宜，船次足够多。很多人在这里拍照，轮渡本身就是一道风景。游客们在码头上熙熙攘攘，穿着各种各样的衣服，不管穿得多么清凉，或者花色多么斑斓，没人在意，五彩斑斓就是旅游岛的本色。挑着担做游客生意的渔民和渔婆们，虽然有的人生活并不缺这个钱，但他们赚钱的兴致非常高，甚至起早贪黑地干，对于做惯了活的渔民们来说，根本没有“退休”这个概念，只要能喘气，就要干活。但也有一小部分老年人，老了之后没有任何收入，就只能趁着还能动的时候揾些辛苦钱，以免生病时连看病的钱都拿不出。老和贫连结，让人有种人间悲苦之感。

刘大关二张三排队上轮渡。

刘大总觉得有人看他们，回头看看，一群花花绿绿的游客在三四十米远的地方拍轮渡，倒也没现什么异常。

关二和张三也觉得有些异样，他们以侦察兵的直觉，感觉如芒刺背。但是三个人不断以反侦察的方式，比如突然回头，比如用手机当镜子看后面等，都没现什么……

上了轮渡，然后轮渡开船，离开码头。这时候，张三看到游客中，有个戴墨镜的女孩有些面熟……

“那个，好像……好像……”张三指给关二看，关二看时，那戴墨镜的女孩又隐匿不见了。

“像那个泰国女杀手？”关二说道。

“对啊。”关二提醒后，张三断定说道，“莫非，这三个瘟神还没走？”

刘大笑了：“没走，不也是在我们预估当中么？我现在感兴趣的是，她们是刚刚凑巧看到了我们，还是我们来到天青岛之后，她们就现了我们，然后跟着我们去了那个别墅区……”

关二想了想，说：“应该是我们从别墅区出来后才现的。如果是跟踪我们到别墅区的话，那么当我们动手时，她们三个应该出手的。”

“是啊，她们三个把我们围堵在屋里，三个年轻人对付我们三个老头，那还是胜算很大的。”

“哪儿还用的着她们三个？”刘大笑了，“打个11o，警察就把我们围堵了，要知道我们三个刚刚可是绑架的‘悍匪’，虽然只是演戏，但只有咱们三个人知道是演戏，不会真的杀人越货，可别人谁知道啊？入室绑架可是大案要案了，更别说对象还是王公子这样的达官贵人，说不定带着狙击手的特警们都会来，咱们三个只要一露头，立即就会被狙击爆头。在国家机器力量面前，咱们，还有那三个所谓的‘国际杀手’，三个黄毛丫头，都算个啥啊，呵呵……”

刘大对she的突然出现，好像并没有什么担心，他的态度，也让关二和张三都松口气。张三说，人死卵朝天，反正也一把年纪了，这段时间在医院看多了生死，看多了亲生儿子对在病床上的老母亲拳打脚踢，一切都淡然了。

关二觉得现在人心不古，尤其在孝道方面。比如像关老师，多好的人，结果，子女都不回来，关老师形单影只的，幸好不缺钱，如果缺钱的话，那生活就更凄惨了。还有47床的老单，有儿有女，又似乎没儿没女，关二就见过老单姑娘和女婿一回，儿子的面根本没见着过；68床的老孙，脾气古怪，其实他那个护工挺好的，但无奈老孙性格古怪，故意用沾满屎的手往护工脸上抹，这护工能忍？还不是把他打了一顿，连护理费都不要了，你说护工出来就是赚钱的，连钱都不要这得心里多窝火才行；还有23床的老秦，31床的老刘……

刘大并不认为是人心不古，而是现代社会跟农业社会不一样。农业社会可以承欢膝下，现代社会，一天不上班都要被老板呲牙。再说，以前说“百善孝为先”，是因为以前平均寿命也就三四十岁，古代人活到六七十岁都是稀有的高寿，汉朝一系列的短命小皇帝，枭雄曹操也就五十多点儿，刘备也差不多，诸葛亮也差不多那个年纪，这些都是生活条件好的达官贵人，那要是普通人，活个四五十岁就是正常现象，而这个年纪的人，即便生了病，那也不是完全没有了生活自理能力。而且古代医疗条件差，头疼脑热都能要人命，所以一旦患病，卧床十天半个月，人就噶掉了。人死得快，子女在病床前伺候几天，这还是能够忍受的。现代人不一样，普遍能活七老八十，子女又少，大多数是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自己还有孩子，自己人到中年，身上一堆烂事，还要面临被裁员的职业危机，孩子还要上培训班，要求这样身负重担的子女长期在病床前伺候老人是不现实的。而且现在医疗条件好，生了重病，一堆管子伺候着，老人能在病床上还能活十年，这十年对于老人的意义是什么？但对于孩子来说，那可是要了亲命了。在医院中，五六十岁的儿子照顾七八十岁的老人的现象，刘关张三兄弟看得太多太多了，老人照顾老人，照顾着自己还有一身病呢，还能忍心指责照顾者不孝？

以后老人照顾老人，大概率就是主流现象。五六十岁这个年纪，身体健康其实已经处于急剧衰退期了，能照顾好自己不麻烦儿女就不错了，还去照顾自己爹妈，那真是处于生活的无奈了。现在专家们对护工的不专业喊打喊杀，可是医院中能请得起护工的还是少数，大多数人是请不起的，想找个虐待自己的护工，还得有钱才行。

刘大的话，让关二和张三啧啧不已。等到独生子女那一代也五六十岁的时候，他们如何照顾自己的父母，又如何自己养老？想想都是一个令人头皮麻的问题。

现代社会，有钱才是基础。没有钱，人连王八蛋都不如。

不过说到钱，三个人刚刚跟一千万擦肩而过。

张三觉得，其实真给王柏松老婆账号的话，她真的会打一千万的。

刘大说，那当然了。但我们不能要。

关二说，是啊，我们只是演戏，又不是真绑票。不过呢，如果那一千万真的到手了，那还真解决问题，咱们三个可以去建岛了。

关二也对那一千万，很心动。

刘大摇头。他并不认为两个兄弟见钱眼开，忘记了原则。这是普通人的正常反应，穷人如果对钱不心动，那有违常理。他同样对钱感兴趣，要不然为什么要在医院做护工赚钱呢？但有些钱能挣，有些钱不能挣。王柏松这一千万就不能拿，拿了，十分危险。因为一千万不是小数，王柏松老婆转账之后，不可能死死瞒住，王柏松的父亲肯定会知道的，那天海市恐怕会立即刮起扫黑除恶的风暴。那等于宣告了三个人没有了任何退路，晚年就该在局子里度过了。

所以，一千万不能拿，这钱烫手，也彻底做实了三个人绑匪的身份。

张三除了对这一千万有些可惜，他还有些可怜孙雨虹。这个女人做小三是挺可恨，但是吧，又挺可怜的。这一搞，孙雨虹没脸跟王柏松提了，她以后要失宠了，这是断绝了她的梦想啊……

关二看着大海，说：“邪不压正。谁让她做小三了呢，我们帮她断了这个念想，她年纪轻轻的，未来的路长着呢。她如果真的登堂入室成功了，野心会让人膨胀，天欲使之灭亡，必先使之疯狂。”

“关兄弟说的对啊。《周易》有卦辞：履霜，则坚冰至。意思是当你看到霜时，天寒地冻的坚冰也快要看到了。孙雨虹其实不知道她已经身处极度危险当中，想想那个王公子，最开始对我们的要求是，不能动她们母子俩毫毛；后面改成了不能动孩子，可以动她的皮肉，不能伤筋动骨；再往后，是不是还可以改，只要孙雨虹步步紧逼？最后一步，就是杀人了。我们这次帮助孙雨虹当断则断，其实是救她。她没法做王家媳妇了，但也拣回命来了。你们俩想想，王家媳妇，是她能当的么？电话里王公子媳妇面对一千万眼睛都不眨一下，让孙雨虹跟马岛主借一千万她都为难，眼界，胸襟，气魄，都没法比。是，王家媳妇年老色衰，可她孙雨虹也总有色衰的这一天。对于男人来说，权力和金钱才是最好的春药，这两样，孙雨虹都没有，王柏松媳妇都有。所以鲢鳙说，王柏松越来越喜欢媳妇，不待见小三，其实是他成熟了，知道权力和金钱的妙处了，所以知道自己媳妇的重要性了，知道家族联姻带来的好处了，他害怕失去，所以才找鲢鳙解决问题。他知道鲢鳙是什么人，其实找了鲢鳙的最开始，他并没有意识要解决掉孙雨虹，但潜意识中，他已经动了杀机了……”

刘大一番话，让关二和张三都挺震惊。

但仔细品品，孙雨虹就是站在悬崖边缘而不自知……

人心隔肚皮！同床共枕的人，也许在策划着如何杀死你……

海风阵阵，海面辽阔，天海的码头已经越来越近了，鲢鳙的车已经在码头上等待了。

刘大回头看看，天青岛以及更远处的雾蒙蒙的蛇岛，他说道：“马岛主的时间，估计不多了……”

………………

鲢鳙接了兄弟三人，然后开车去了另一个码头。那个码头往前延伸出了一大截，是水上餐厅——按照鱼排的建设方式，搞的是鱼排渔家乐。人在上面有轻微的晃荡感，但又很安全，下面都打了很粗很粗的钢桩。渔家乐，饭菜自然都是地道的海味。鲢鳙是这方面的行家，在钓协，他搞这个是熟门熟路，所以不等三个人推让，他自己三下五除二，就叫了一桌子菜，先上啥再上啥，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鲢鳙在王主席面前点头哈腰，但在经营渔家乐的老板门前可算是贵客，所以招待的很殷勤，安排他们坐到了最好的风景位上。风景位是鱼排往海里延申的最前方，这里不仅看风景好，而且安静，门一拉上，里面听不到这里的说话声。

鲢鳙要了清蒸大石斑，这几乎是鲢鳙请客的必点菜，还有杂鱼炖，各种各样的小海鱼和鱿鱼以及七八种贝类一起炖，放上一大勺蒜蓉，热油一泼，刺啦一声，蒜蓉海鲜的各种鲜味，吃了杂鱼后还可以下粉丝一起炖；还有海蛎煎，桂花蟹，姜母鸭，鳗鱼煎烧，然后还有四五个小海鲜，最后上来一大盆张三最喜欢的海鲜炒饭。海鲜炒饭是鱼排老板的拿手戏，里面有十几种海鲜肉，甚至还有鱿鱼须和瑶柱以及挺名贵的海鲜鱼类，雪白的鱼肉以及红彤彤的海鲜，和金黄的鸡蛋白生生的细长粒米饭交融，大火，镬气十足，油香四溢，张三吃上一口，便叫好满足。

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鲢鳙才问刘大办事的经过。刘大简要地把经过说了，鲢鳙听了，有些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