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天的時候,何烯年和李瑜盤算著請小賈他們幾位吃個飯,當天早上去的時候就和小賈說了,幾個年輕人也懂事,高高興興地選了離這兒不遠的一家烤串兒店,物美價廉。
何烯年一看定位就樂了,這家店他們讀書那會兒就經常去吃,沒想到這麼些年過去了,城區從當時一片荒地變成如今高樓林立,這燒烤店居然還在,名字也沒改,樸實又接地氣——阿強燒烤。
李瑜看了也笑了,搭著何烯年肩膀說帶他去回憶青春歲月。
何烯年被他不知輕重的黑手打得肩膀疼,手肘毫不客氣地還給他一下。
李瑜疼得嗷嗷叫的時候,許騁進來了。
其實許騁早就到了,只不過到了的時候剛好看到了李瑜親親密密地搭著何烯年的肩膀,臉上溫和的笑意褪了一半。
本來挺好的心情現在咕嚕嚕冒酸氣,自己碰一碰都要費盡心思斟酌再三,怎麼他就可以肆無忌憚。
直到看到李瑜挨了那一肘,那點酸氣才半是揮發半是排解散出去了。
然後又見到何烯年看到自己時明顯亮了一個度的雙眼,所剩無幾的鬱悶被驅散了,笑得春風和煦,帥得晃人心神。
何烯年上前接過他手裡的東西,問道:「騁哥,你怎麼來了,今天不忙?」
不忙是不可能的,但許騁想忙裡偷閒那麼一下。
他笑了下說:「還好,剛好有時間就來看看。」
大家吃吃喝喝的時候,有人開玩笑說現在吃了許總下午茶,等下又得吃何總的烤串,恨不得多長一個胃。
許騁心下一動,覺得這個機會不抓住的話是傻子。
「什麼烤串?」
李瑜接話道:「等會兒我和老何請大家吃烤串,許總要來嗎?」
他也就這麼一說,沒想過許騁真的會答應,畢竟他們不是去吃五星級大飯店,只是個路邊烤串攤,許騁看起來就吃不慣的樣子。
但李瑜也算個腦子活泛的,想是這麼想的,說出口就變成了熱情的邀請,表面功夫做得很到位。
但許騁卻出乎意料地答應了,「好,我也想試試。」
李瑜和何烯年都有點驚訝,但是李瑜反應挺快,說:「那等會兒收工了大家一起去。」
大家緊趕慢趕把手頭的工作完成,六點一到就離開了。
何烯年得把獅服和獅頭收好才走,李瑜則先行離開去占位了。
等到他收拾好東西的時候,公司里的人走得七七八八了,他下到一樓大堂的時候看見了許騁一個人站在寫字樓門口等他。
何烯年暗嘆李瑜不靠譜,把老闆留在這兒自己跑了。
他走到許騁身邊,說:「騁哥,怎麼不先過去?他們都跑了?」
許騁點點頭,「他們開電動車先去了,說那邊沒停車位,讓我們自己打車過去。」
何烯年想像了一下許騁穿著剪裁得體的西裝,開著小電驢的模樣,堪堪忍住沒有笑出聲來,說:「那我們打車過去?」
說完打算掏出手機打車,許騁就開口了,「我剛查了一下,這裡過去好像也不遠,走路大概半小時,我們走過去吧。」
「今天星期五,還是晚高峰,我們在這兒半小時都不知道打不打得上車。」
許騁的建議很實在,何烯年挑不出一點毛病,於是答應了下來。
何烯年很久沒有來過這一片了,哪怕讀書那會兒經常往這邊跑,但是現在樓建了好幾座,路修了好多條,他得開著導航才知道怎麼過去。
許騁不知道什麼時候把西裝外套脫了搭在臂彎里,只剩下裡面的一件白襯衫,領口解開了兩顆扣子,穿行在一群行色匆匆的白領里倒是沒那麼顯眼了。
半個小時的路途,說長不長,但一直不說話也安靜得過於尷尬了。
何烯年一手拿著手機,邊走邊說:「我們高中就在這附近讀的。」
許騁來了興,甚至有點高興,這是何烯年第一次主動跟他說自己的事情。
「是嗎,剛剛走過來好像沒留意到有學校。」
「有的,被這些寫字樓擋住罷了,剛剛在公司望出去能看到我們學校的操場。」
「十多年前這附近是一片桂花地,一到秋天,整個學校都是桂花香,附近還有個蜂場,我和李瑜那會兒常常去偷人家的蜜吃,被蜂蟄了好多次,不過那是真正的桂花蜜,又甜又香。」
「其實人家賣得也不貴,就是我們總覺得買的沒有偷的香,非得作死。」
這聽起來真的是一段很美好的年少時光,如果許騁不是窺見過他的消極,可能就相信何烯年擁有過一段無憂無慮的青春,順順噹噹地長大。
他適時接話,「覺得可惜嗎,桂花地變成了高樓,蜂蜜也沒有了。」
何烯年順著他的話思考了半晌,「我也沒資格替別人可惜,政府征地的時候給了花農一筆賠償,他們要種好久的地才有這麼多錢呢,大家離開的時候都很開心,那位蜂農拿了賠償就退休回家帶孫子了,離開前還給我們學校送了好多蜂蜜。」
說完他停頓了一會兒,最終嘆了口氣,「現在想起來好像就是昨天的事情,轉眼就十多年過去了,時間過得太快了。」
眨眼間,高樓平地起,眨眼間,時光匆匆去。
許騁笑了,「怎麼跟個老頭兒似的。」
何烯年也笑了,「我倒是想明天就變成老頭了,早上逗鳥,晚上遛狗,多快樂。」